他們?
誰呀?
别靈扭頭看着白藤,問:“到底是怎麼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不過是被肥遺抓走了幾日,怎麼一回來,事情就朝着他始料未及的方向發展了。
白藤沒有搭理别靈的問話,而是紅着眼眶,看着金芸:“他們不信我便罷了,怎麼連你也不信我?”
金芸搖着頭,同樣雙眼泛紅地喊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真的沒有用了。你為什麼就是不信我呢?”
白藤:“若是無用,你怎麼會不敢吞了它?”
“若是吞了它,我還能做人嗎?”金芸反問道。
白藤沒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經說明一切了。
陣陣罡風從背後刮來,是金色手掌從他倆身後拍來。
而下方城隍廟的差役們,也終于弄懂了局勢,紛紛擲出鎖魂鍊,要将白藤拘住。
但他們都撲了個空。
白藤“唰”的一聲,轟然炸開,化作數不清的白色花瓣。
一時間,漫天都是黑色、金色與白色交織的畫面。
特殊事務所的人也沒有光看着,除金芸以外的人全都雙手捏訣,數不清的符咒沖天而起,攪和進這一團顔色風暴裡。
待在風暴中央的别靈,隻聽到周遭噼啪作響,白色花瓣仿若長了眼睛般,精準撲落一切攻擊。
緊接着,又是一聲“砰”,是一大團花瓣又在金色手掌上撞出了一個大洞。
别靈如枝頭的秋葉般,被花瓣卷着,鑽出大洞,再次飛向更高空。
然而,那隻金手仿若提前知曉了白藤的行動般,手掌一翻,又向着他倆抓來。
離手掌最近的别靈,隻覺得眼前一片金光璀璨。他以為自己要被那隻手給抓住了,不想一堆綠葉憑空生出,如牛皮糖般,不僅将手掌整個兒黏住了,還似侵蝕般,将那隻手掌越融越小。
直至金色手掌徹底消失,綠葉又“砰”的一聲炸開,去襲擊城隍廟裡的鬼魂,和特殊事務所的人。
這時,待在天上的别靈第一次見識到了金芸的本事。
隻見她的左手在右手手腕上一扯,無數黃豆大小的黑色珠子從衣袖中蹦出,暴漲成拳頭大小的黑色珠子後,飛掠着迎上那些綠葉,将葉片撞得粉碎。
見此情景,别靈稍微松了口氣。他可不想看見有人因為救他,而受傷,或死亡。
白藤或許也是為了确認這一幕,才沒有立即離開。
現下,見金芸無礙,他拽着别靈,一路乘風直上,朝着相反的方向飛去。
他的動作很快,無數白色花瓣看似沒有重量,卻能把别靈裹得緊緊的,讓其連掙紮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别靈索性不掙紮了,等白藤再聚出人形時,問:“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倆前幾天不是還準備結婚嗎?”說罷,他下意識去瞄白藤的左手無名指,修長纖細的手指上,空無一物。
“你之前挑選的戒指呢?”别靈記得白藤挑選完畢,就将那枚戒指戴上了。
别靈還打趣白藤:“你不準備求婚嗎?”
白藤搖搖頭:“不,她不會喜歡我搞出這種儀式。”
現在,戒指不見了,原本雌雄莫辯的樹妖,也徹底變成男人了。
别靈怎麼想,都想不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情況變得如此糟糕。
“難道你……你投敵了?”
白藤應該聽到了别靈的問話,可他什麼都沒回答,隻是以最快的速度,卷着别靈往城外跑。
說來也很奇怪,他倆這一路,居然沒有遇到其他人的阻攔。花瓣組成的飛毯每經過一棵樹,就會帶走幾片葉子。這些新加入的綠葉宛若新的燃料,讓飛毯行進的速度越來越快。
察覺到這個情況的别靈,心中忽然浮出了一個猜測。
“你是不是見過花神和樹神了?”
否則,那些不成氣候的道旁樹,怎麼會給出生氣,助推一把?
之前的綠葉,别靈還可以猜測是白藤自帶的,畢竟白藤也是一隻樹妖。可這些新加入的綠葉,怎麼看都不像是白藤能驅使得了的。
隻因别靈死後,對世界的感知變得有些不同了。他還是個人的時候,比起生氣,對死氣的感知更敏銳。可他現在死了,死氣反而不明顯,倒是生氣,哪怕隻有一毫,他也能察覺。
别靈感受到了那些綠葉上的微弱生機,這是植物都有的一縷生氣,不是死物,很難察覺到這一點。
且白藤雖然是樹妖,和道旁樹卻不是同源,他修為也隻有區區幾十年,于情于理,都不像是能讓道旁樹舍棄性命,幫他逃脫的情況。
聯想到方才金芸說的話,别靈隻能往肥遺同夥的方向上猜了。
這次,白藤沒有無視他的話:“他們告訴我,隻要我辦成事,就會給我大量的血。”
血?
别靈想起來司铮給自己喝血的操作,忍不住懷疑道:“不會是你建議司铮給我喂血的吧?”
白藤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半阖着眸子,略有點失落地講道:“我的血對她已經不起作用了。如果沒有新的血,她很快就會死去。”
别靈不理解:“就算是死了,你們也能在一起啊。三界裡面這麼多鬼魂,其中跟天師談戀愛的都不知有多少。你又何必如此在意生死?”
白藤搖搖頭:“她不一樣。她喝了太多我的血,強行續命多年,有違天意。再者,她若是死了,算是自殺。明明自戕,卻又不甘去死的人會被鬼差收走,投入畜生道,下輩子不得再做人。到時……我怕……她會淪為蝼蟻……”
淚水從白藤眼中滾落,他臉上全是悔恨。
别靈咋舌:“怎會如此?”他從未聽說過這種事。
“她作為天師,肯定會有功德。難道功德抵消不了這件事?”
白藤又搖了搖頭:“抵消不了的。因我的血本就污穢,是我害了她。”
别靈沉默了。情況有些複雜,他一時有些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