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起眉,看到自己想要的真相被卡在開頭,再也不可能從這張嘴中說出。
現場響起楊谷克制的驚呼。姚千因為背對着菜刀,加之正操作着靈能力,并沒有成功阻止,現下也皺起眉,和我一起看向菜刀的來源處。
田玥坐在院落的牆上,一雙小腿懸空,朝我們露出挑釁微笑。
“在要緊的時候被打斷,好可惜啊。”靈域主人用田玥幼小面孔嘻嘻地笑起來。
可惜我心中雖然有無限憤怒,卻也不能朝着這個被操縱的孩子發洩。
見我們不說話,田玥繼續笑道:“你們不會覺得自己很厲害吧?不會覺得自己已經了解了許多了吧?”
“是啊,我們難道不是已經知道很多了?”
我不落下風地譏笑,“你這樣急匆匆地帶着人來殺人滅口,不也是害怕了嗎?”
“呵呵。”
田玥不說話,我理解是它試圖用不屑與我争鋒,來掩飾無法回應的難堪。
它的視線又落在已經死得十分透徹的楊天明身上,緊接着,地面陡然模糊,一條條模糊的黑色半透明觸手猝然地從土地裡冒出來,像是一大團濃密的海藻,試圖将楊天明的屍體包裹進去。
姚千這次反應及時,楊天明這具靈體的屍身瞬間被朝上擡起,而那些黑色觸手卻緊接着湧上去,變得細長,仿佛是擠過空氣的縫隙,再次朝楊天明貼上去。
空氣形成透明刀刃,想要斬斷觸手,那些存在卻如同野草,生長得源源不斷,還要超過被斬斷的速度。
任誼的手中也釋放出火焰,黑色觸手似乎對高溫相當不适,開始在灼燒下不斷扭動。隻是這樣的阻攔還是晚了一步,楊天明的身體已經在拉扯下不斷分裂。
那具屍體像是破布一樣被撕碎。這不是我個人血腥的比喻,靈體在黑色觸手的觸摸下,真的像是一團布料,喪失了□□具有的屬性,沒有内髒血液和皮膚,變成全身同質的某種東西,也就是真正的魂靈。
楊天明的魂靈被撕碎了。
我的線還纏在楊天明身上,它就這樣直直垂下來,掉落在地上,被我收回來捏在手心。
不對勁。
我心中想着。
以往死亡的人,遠如木秋,近如左子甯、劉君雅,她們的魂靈都是在被殺死後,送出了靈域,回到了身體之中。
為什麼楊天明不一樣,為什麼他的靈體就一定要被撕裂?
是因為仇恨?那個人要他連植物人也做不成?
沒有必要。
我心念一動,或許并不隻是楊天明呢,并不隻是他的靈體被撕裂了。不是也沒有人見到曹玉成的屍體?那個驅靈師就這樣悄然消失在靈域之中,任誼隻感到了靈力的震動,卻從沒有見到他的靈體的屍身。
曹玉成也隻是被發現了屍身,不排除靈體在靈域中就已經被撕碎的可能。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都不是在“邪靈降臨”的規則中被殺死的。
但是為什麼?“邪靈降臨”的規則并不是這個“靈域”真正的規則,這一點已經可以肯定。靈域的規則淩駕于靈域主人之上,它也無法逾越和違抗——所以邪靈降臨的相關規則并不是靈域自己的規則,而是靈域主人基于自己的想法,結合靈域真正的規則而制定的。
靈域真正的規則究竟是什麼?
“邪靈降臨”為什麼會讓村民自相殘殺,又為什麼要讓他們投票選出一個真正的兇手?
這是在滿足哪一個條件?
那條最核心的規則——究竟是如何表述的?
霎時間,進入靈域前後的一幕幕回憶在我眼前閃動,仿佛有一條線将一切串聯起來,而我伸出手,将它攥緊在手中。
一切明了,心緒暢通,天光大亮。
我看向姚千,突然發問:“其實,木秋的魂靈雖然受到那樣的重傷,卻并不是‘死了’,對吧?”
姚千有些莫名地看向我,似乎一時間還不明白我問出這樣的問題所謂何事,隻是答道:“對。魂靈既然還存在,便不會真正死去的。”
我這才想起來,見到木秋的那天,姚千從沒有說過她的魂靈已經死去——雖然看上去與死掉全無兩樣,但她畢竟還是存在着的,不然又為什麼偶爾還能說出生前的經曆?
消散的魂靈才是真的死了。
是啊,是我用尋常思路思考,才覺得這些在“邪靈降臨”規則下受到重創的魂靈,是死去了。
其實他們并沒有死,真正被靈域撕碎的隻有兩個人,那就是曹玉成和楊天明。
“我已經知道了。”
我說,“我已經知道這個靈域中,最核心的那條規則,到底是什麼了。”
這句話出口的同時,我靈力形成的長線驟然出手,緊緊纏住了猝不及防的田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