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的目光未改，神色從開始略微的緊繃逐漸和緩下來，仔細觀察，大概還能看出一點委屈——恢複記憶之後我解讀姚千心情的能力得到長足的進步。

“不說好久不見嗎？”他這樣反問我。

實在是很有小孩鬧脾氣的意味，我考慮一秒，哄哄他：“好久不見？”

姚千的臉色沒有變得更好，于是我動之以理：“講道理，我們确實已經見了很久了。而且你一直隐瞞我死掉的真相，我還沒有跟你算這筆賬呢。”

不如我們各算各的，就此把賬平了吧，我很想如此倡導。

姚千微微冷笑：“我也沒有一定要告訴你的義務。”

“……”行吧，看來這人還在氣頭上。

想到自己做的事情确實有點過分，一貫寬以待人的我決定先不和他計較，将抱着的阮之秋放出來，順手呼噜一把她的頭發——她怎麼留了這麼長這麼漂亮的頭發。

面對面坐下來，我向姚千和阮之秋講述了關于殘靈蘇吉光的故事。

“總之就是這樣，眼前這個靈域不是别人的，正是我自己的。”我擺擺手，“好消息，危機解除。”

“等等，”阮之秋疑惑道，“為什麼村民說從八年之前，靈域便已經存在了？”

“那不是我的靈域。”我道，“準确的說，村民說，從十多年前，這附近就有人開始失蹤。那些失蹤的人，多半是進入CA779靈域之中，死在了裡面，連屍體也被毀滅，所以再沒有出現。”

“而CA779靈域消失，和我的靈域出現正是同一天，恰好兩者都在村落附近。村民們并不清楚CA779靈域消失的事情，所以才會認為八年前開始，這個靈域産生了變化，會将失蹤的村民放歸回來。”

為了證明自己是個好殘靈，我又補充說：“自從我意識恢複清醒之後，這個靈域便處于封鎖狀态，不會再接納人類。而在這之前進入的人類，我也會盡量使他們恢複清醒。”

“隻不過，”我輕呼一口氣，“很多人即便恢複清醒，也會舍不得真切的美夢。哪怕是被強行趕出靈域，也有人在附近不肯離去。”

“當然也會有醒來後立刻便離開的，人與人總歸不同。”

阮之秋嗯了一聲：“這種大概是在外面世界還有親人、朋友牽挂着的吧。如果真的對現實世界無牽無挂，就這麼在完美的夢中度過一生，也并不算是一件壞事。”

我聳聳肩：“也不是沒有道理。”

“你為什麼不繼續自己的夢？”姚千冷不丁地朝我問道，“對于你來說，靈域制造的夢肯定是更為真實的。”

“既然已經知道是假的了，那就沒辦法了。”我故作遺憾，目光指向阮之秋，“這不是還有惦記的人嗎，害怕那個天聖真的願望達成，釀成什麼禍患。”

在姚千的表情明顯變差之前，我笑眯眯沖他道：“當然也惦記你的。”

姚千可疑地将頭朝下低了些，眼睫略垂，避開我的視線。

實在不能責怪我惡趣味，從恢複記憶後，我實在忍不住要将面前的兩人與我記憶中八年前的人做對比。

小秋更加成熟果斷，看上去成長良好，令人放心。

而姚千身上的靈力更強，複制的靈能力換了七七八八，看上去是在驅靈師道路上穩步前行，然而氣質相比我所熟悉的那個人卻變了許多，好聽些是沉穩内斂，難聽些就像是獨自在靈域裡殺了十年殘靈——渾身上下哪兒都是涼的。

盡管已經和現在的姚千相處許久，我還是忍不住想逗逗他，好像這樣便能多捕捉一些八年前熟悉的味道。

“說起天聖。”我将話題轉回正軌，“有件事情，你們應當還是不知道的，相當重要的一件事。”

“什麼？”

“蘇吉光雖然天聖‘造體計劃’的第一個産物，但并不是最後一個。”我道，“從我誕生後十年，他便制造出了第二個試驗品。”

“這件事，也是我之後才琢磨出來的。”我略微皺眉，“當時事态緊急，确實影響了我的判斷。天聖曾經提到他恢複需要大約十年時間，但是之後在某句話中，他又透露出自己方才恢複良好的信息。”

“連起來的意思也就是，在我出生的十年後，他制造了第二具身體。”

“十八到二十年前。”姚千道，“也就是說，那個身體或許已經快到了可以被天聖回收的時間。”

阮之秋的表情也嚴肅了些許：“并且吸取之前的教訓，為防夜長夢多，他大概會提前進行對身體的回收——也就是說，現在說不定第二具身體已經在天聖的手中了。”

“不會。”我否定了這種猜測，“一旦天聖取得了自己的身體，依照他行事的作風，多半會引起一些動靜的。既然現在還算是風平浪靜，也就是說天聖現在多半還是處在等待回收的階段。”

“但是距離他回收，必然已經十分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