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樂昏迷了整整兩日。
聽說祖茔祭祀是由二叔代為主持的,全程除了有幾個鬧事的人,好在也沒出什麼大亂子。
隻是二叔這幾年身子越發不好了,自從父親過世以後他就把自己困在城外的莊子裡,終日耕耘勞作,不知疲倦。
李清樂原本打算等過幾日能下床了還是要去祖茔拜一拜,順路探望二叔,告知二叔他要回京的消息,此外還有一些私事。
就這樣,約莫又過了三天。
許方正火急火燎從奉新趕了回來,進門就把李清樂劈頭蓋臉臭罵一頓,然後去藥蘆熬藥。
李清樂上一秒還慘兮兮地道歉,下一秒趁着這個熬藥的空隙叫上大小蓮姐妹二人和忠叔,四個人套上車跑出城,去了祖茔。
等許方正端着一碗藥回來的時候已是人去樓空,氣的他藥碗也摔了,破口大罵,風度全無,拎着一大包銀針就趕着他的小驢車追了出去。
從此江湖上又多一個名号:銀針神吼。
“快走快走,”李清樂時不時朝馬車後面望一眼,狂拍車門闆,“忠叔,讓他追上我就完了,再快些!咳,咳咳……”
大蓮遞給他一個手帕,歎氣:“侯爺,你這又是何必呢?”
小蓮也道:“對啊侯爺,晚一兩天又不會有什麼事,你這回把神仙哥哥氣急了,回家可有你好受的……”
李清樂把手帕随手一擱,關上車簾,“你瞧,這就是你們不如本侯的地方了,一個兩個,考慮欠妥!我一早便聽聞宸王巡關的隊伍過兩日便到,要是咱們晚幾日出城,萬一沒趕上接駕,攤上個怠慢皇室的罪名怎麼辦?”
“啊。”
“這麼嚴重嗎?”
“很嚴重的。”李清樂煞有其事,“而且我跟你們說,這個宸王脾氣不好,古闆,挑嘴,還小心眼,自從随軍去西北打了幾場勝仗以後越發喜怒無常了,可偏他在皇子裡最受寵,所以非常難伺候,你們一定記得離他遠點。”
“好可怕。”
“那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李清樂欣慰點頭。
馬車穿過熱鬧非凡的街市從西城門駛離了帝丘城。
他靠在軟墊上,刀傷微微脹痛,卻也無事,就這麼将養到京城大概也能好個七七八八了。
不過是一點皮外傷。
然而,因為這幾日放血排毒太過頻繁,他現在的身子比之前更加虛弱,臉色煞白,加之擅自動用功力使得體内的毒又深入一層,以至于許兄幫他療的那半個月的傷,這下也算是前功盡棄,白費了。
不怪許兄那麼生氣。
要說起來,這件事真正的始作俑者,還得是那個宸王。
就說這宸王是不是有病?不會好好說話嗎,打什麼人呢?
他揉了揉胸口。
打人就算了,對待傷号還這麼粗暴,真是越大越沒禮貌!
想到這兒,他長出一口氣。
不過……
不過以他從小到大對宸王的了解,宸王這個人其實并不是個容易沖動傷人的性格……
所以他才一直覺得宸王當初對他動手,莫非有什麼隐情?
李清樂兀自回想起一個月前他和宸王在富殷時候的事。
……
當時,他在富殷偶然遇見宸王,便化名“林先生”易容與之同行,中途才知道宸王與他一樣,都在尋一個叫劉伯辛的刀客。
而與他不同的是,宸王身上居然有劉伯辛妻子的信物。
那是一個刺繡的荷包。
為了先一步找到劉伯辛,他給宸王下了點藥,拿走了荷包。
找到劉伯辛之後,他與之做了約定,可沒想到臨走前卻被劉伯辛的妻子柳氏識破了身份。
身份暴露,本應就此滅口,但他又不想因為劉伯辛的事連累無辜的人,無奈之下隻能親自将柳氏和她的一雙兒女送往大城穎關,派人嚴加看管。
也就是在穎關,楚長瑅連夜追了過來,剛一見面就砍了他三刀,一副要殺人的樣子……
……事到如今,細細想來此事其實疑點也頗多:
比如,楚長瑅和柳氏是什麼關系?一個是聖眷正濃的當朝親王,一個是江湖俠客的妻子,為什麼他會有柳氏的荷包?
再者,李清樂去劉府時不僅易了容,還戴着一頂長帷帽,就連劉伯辛都沒識破他的身份,柳氏又是如何認出他的?
還有,宸王籌謀數日,擅離職守,他的行蹤如此缜密,連安插在旁的眼線都沒察覺。他找柳氏,又是有什麼目的?
想不通。
但不管什麼目的,把柳氏握在手裡,無疑就是得知真相的一個天大的砝碼。
*
“城内就算了,怎麼城外也這麼多官兵?這都走出五裡地了。”
“宸王排場真大啊……”
“親王嘛,排場自然大。”
“可不是說宸王車駕會從南城門進嗎,這邊是西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