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李清樂一早便備好了飯菜親自送往宸王的住處。
宸王住所外有個呆呆站崗的小侍衛,瞧着面生,大概是宸王府新招進來的,一臉土腥味兒,乍一看活像個以前吃不飽飯的。
李清樂看他這喪氣樣兒,一掐手指就知道這小侍衛定是被人針對了,不僅站最難熬的崗,該換崗的人也遲遲沒有出現。
“殿下起了嗎?”
小侍衛被李清樂吓了一跳,“侯,侯爺……回侯爺,尚未。”
“快過時辰了,”李清樂欲繞過小侍衛往裡面去,果然被小侍衛攔住,解釋道:“陛下囑托殿下代為看望亡親,你隻管去打盆熱水來,其餘的不幹你事。”
小侍衛緊張地撓了撓頭,“可是殿下他會……”
“我知道他有床氣,”李清樂道:“沒事,惹生氣了我擔着。”
小侍衛猶豫了一會兒。
李清樂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徑自繞過小侍衛就推門進去了。
結果他前腳剛走,後腳來換崗的侍衛就姗姗來遲,此侍衛年紀稍長,邊走邊打哈切。
侍衛剛好看見李清樂一個背影,以為自己眼花了,“誰啊?”
小侍衛緊忙迎上去:“頭兒,你睡醒了沒,我還能站。”
“我問你這是誰,”侍衛頭嫌棄道:“聽不懂人話嗎?”
“啊,那個,那個是侯爺。”
“侯……侯爺?!”侍衛頭驚叫出聲,下一秒卻捂住了自己的嘴,把聲音壓了下去,擡手就往小侍衛頭上扇了一巴掌,“你個兔崽子,你怎麼能讓侯爺進去呢?!我不是跟你說過殿下沒睡醒覺身邊絕對不能有人嗎?這是會出人命的!出了事你擔着?!”
小侍衛捂着頭委屈巴巴,“侯爺說他可以自己擔着的……”
“你……”侍衛頭簡直欲哭無淚,指着小侍衛的鼻子想罵。最終也隻能重重地歎了口氣,“侯爺還吩咐什麼了沒?”
“侯爺還讓我打水……”
侍衛頭沉思片刻,“走,打水去,一會兒咱一塊兒進去看看。”
*
李清樂推門進去的時候嗅到淡淡的沉香氣息。
宸王自小喜愛焚香,記得小時候一起在鳳儀宮學香的時候,宸王曾說:“焚香有其道”,這大概是那些他厭煩的繁瑣宮規裡唯一一樣令人有些樂趣的。
李清樂鼻子靈,一聞就知道這香一定是宸王自己調的。
宸王愛好果香馥郁後一點清苦的味道,所以往香料裡面填了藥材,美其名曰舒心,養生。
他放下食盒,往床邊去。
宸王睡的正沉,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靠近,隻略微側着身子呼吸平穩,一隻手壓在被子上。
李清樂把床簾一層層挂上,一邊挂一邊感慨,這人還是睡着了比較乖,還是睡着了,才能看到幾分小時候的樣子。
而每當他看到這樣的宸王,心底總是忍不住變得柔軟些……
“誰?!”
突然!李清樂隻覺臉頰一陣風呼嘯而過,然後隻是眨眼的功夫,再睜眼,一隻淩冽鋒利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李清樂呼吸瞬停,驚恐地看向在睡夢中突然暴起的宸王,緊接着就被吓了一跳。因為宸王看向他那雙眼睛,和富殷那夜一樣——這是殺人的眼神!
“長瑅!呃!”李清樂脖子被刀背抵住,宸王另一隻手直接刹住了他的後頸,将他提到自己身邊來,“殿下,我是……”
他被巨大的力道掐地說不出話,眼角不由自主地濕潤一片。
而宸王像是要确認什麼東西的真僞一樣,危險地上下掃視,将人正對着自己,距離很近,近到聽得見獵物的心跳和呼吸聲。
“長……”
李清樂雙手無力地敲打宸王府胸口,試圖讓他恢複理智。
因為他看得出來,宸王現在并不是一個清醒的狀态。
而他的舉動似乎也有了效果,似乎是确認了眼前人的身份,宸王那雙兇狠憤怒的眸子才安定平穩下來,松開了手。
李清樂一陣解脫,被勒的咳嗽,整個臉都通紅了,轉頭卻見那宸王竟然又沿着床邊爬了回去躺下,閉上了眼睛。就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李清樂:???
李清樂突然輕笑出聲。
有意思,看來他不在這幾年宸王又養成了新的睡覺習慣。
夢遊。
可是這一夢遊就拿刀對人的毛病得改改,萬一以後娶了媳婦那還不把人家姑娘吓壞了?
這事等宸王接納他以後,真得旁敲側擊地提醒一下……
李清樂長喘了口氣,把最後一張床簾挂好,正巧侍衛送熱水進來,索性就此把宸王叫醒吧。
他坐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