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宸王如今在京城的地位,皇帝偏愛,比太子都差不到哪裡去,李清樂不會做這種愚蠢的事。
可若非如此,大蓮怎麼辦?
卻見此時此刻,李清樂的視線全在那個小卒身上。小卒手中臣者玉的玉上墜着個用孔雀羽摻玻璃絲做的墨藍色的穗子,一晃一晃,在陽光下很好看。
小卒雙手捧着臣者玉一步步走近,許方正恍惚看見幾乎是微不可見到刹那,李清樂和這個小卒輕輕地對上了一個眼色。下一秒,一陣風吹過,這價值千金的玉穗居然就這麼散了。
散地天女散花。
散地到處都是。
小卒驚慌失色,“這……”
而後便看見李清樂歪了歪頭,神色更冷了幾分,面上流露出明顯的不悅。
喘息間,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李清樂給成叔遞了個眼神,成叔下馬把那個小卒拉過來,讓他雙手捧着玉。
而他隻垂眼看了一眼。
“這枚玉穗是成君皇後生前所制,将軍是否給個解釋?”
事情發生的突然,百夫長沒緩過神,翻身下馬急走過來,而李清樂卻不等他跑上幾步,便抓過玉墜攥在手心,身後便傳來一排拔刀的聲音,那百夫長腳步一頓。
李家府兵立刻分外默契地開始煽風點火:
“此人分明是在挑撥!”
“光天化日跑來攀陽山撒野,還敢衆目睽睽之下毀壞宸王殿下所贈信物,你們安的什麼心?!”
“這可是成君皇後的遺物,爾等竟然如此疏忽,殿下豈會饒恕你們?!爾等豈能堪當護衛殿下的職責!爾等所言豈能當真?!”
“别跟他們廢話!侯爺,咱們先禮後兵,已經退讓過了,是這些人一再無禮!!”
“對,不必跟他們客氣!”
百夫長腦子轟隆一聲在一片咒罵聲後終于回過點神來。但是為時已晚,李家府兵根本不講道理,已經在李清樂的默許下沖了過來。
而他們一早接到的殿下的命令裡還有一條吩咐,不敢不與永安侯真的兵刃相接。
李家人沒“理”也給自己占上了“理”,至于其他,那些都是後話了。
*
輕馭軍營地是臨時搭建的,十幾個帳篷四處漏風,除了層層站崗放哨的守衛壓根沒什麼遮擋。李清樂一行人剛到外圍就聽見傳來小蓮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你們這些畜牲!别高興太早!我家侯爺不會放過你們的!”
“别碰我姐姐!我們哪都不去!你們别碰我姐姐!!!”
“有什麼好解釋的!”
“滾開!滾!!!”
“你們别過來!!!”
他們聽了一會兒,一直沒有聽見大蓮的聲音,隻有小蓮不知已經這樣喊了多久,嗓子已經傷的厲害。
“誰強.暴你姐姐了?!你倒是說說看,誰這麼幹了?!”
“姑娘不要血口噴人!再說這種話被人聽見,我可真動手了!”
“别沖突!攔着他!”
“還攔着做什麼!兩個臭娘們兒,狗血噴到你大爺我身上了?!這叫什麼事!?”
小蓮哭着說:“你們自然不承認,不是你們,那我姐姐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她昨天晚上還遇見過誰!你們倒是說啊!!!”
“我們怎麼知道她遇見過誰?!”
“真是沒天理了!!!”
李清樂聽到這兒,胸口一陣密密麻麻揪心的刺痛,體内的毒隐隐有冒頭的态勢。許方正拍了拍他的後背,“咱們先進去看看。”
他點頭。
他們長驅直入地進入了輕馭軍的營地,一開始還會有士兵阻攔,後來發現他們态度太過于強硬,也奉了命令不敢動手,隻能放行。
大小蓮所在的帳篷是一個簡陋的草棚,像是個堆疊柴火的地方。李清樂沒有看見忠叔,便叫其他人暫且候在外面。
他們一掀開帳篷的門便聞到帳内一陣濃重的血腥氣。
帳子裡還站了其他人,一看見李清樂顯然震驚了一瞬,然後自動噤聲,自覺地讓開到兩側。
二人氣息微滞,在看到讓路盡頭處的蓬草上一個神色麻木黯然,一個猩紅着雙目,卻緊緊相依的大蓮和小蓮時,皆緊縮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