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醫派系衆多,療法術各不相同,各有所長相互制約,未免被人偷師或是打破平衡,診治時一般不會叫人觀診,除非十分緊急特殊的情況。
李清樂退了回來,問忠叔:“這女大夫哪來的?”
忠叔歎氣答:“這幾日天墟城弟子陸續肄業,這女子要去落桐源謀個差事,正好過路山腳。”
這麼巧?
江湖上的道醫世家不少,以落桐源白家為尊,然而尊極必閥,現如今提到白家人,除了想起他們是江湖四大派之一,更重要的,其實是他們與朝廷太醫院的關系。
白家人不擅武功,立足江湖多靠他們在太醫院述職的族人,以至于隻要和落桐源扯上一丁點關系的大夫,李清樂都會不由自主地懷疑一番。
“……去查一查這女大夫的身世。”李清樂吩咐道。
忠叔:“是。”
後來,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房門才被推開,女大夫走了出來,空氣中立刻散發出陣陣清苦的藥香,她用手帕擦了擦額頭的細汗,然後才向李清樂行禮。
“女子見過侯爺。”
李清樂讓小蓮把剛晾好的藥端進去,“醫士怎知我身份。”
女大夫欠身,“侯爺風姿女子早有耳聞,怎會認錯。”
隻看這女大夫模樣清秀,裝扮卻莫名有些像尼姑,帶着面紗,從發絲到膚色遭到衣着都是淺淺的,“大蓮姑娘情況如何了?”
“姑娘傷得重,”女大夫低頭,“外傷易好,心傷難醫,恐怕要就此将養數年。”
李清樂難免唏噓,“醫士若不着急趕路,不妨多留幾日,予以報仇。”
女大夫卻搖頭,“女子棄師門而去,行醫贖罪而已,承蒙侯爺擡愛,卻不敢索要錢财。”
李清樂真怕她突然來一句阿彌陀佛。
“有勞了。”
女大夫去備藥材,李清樂打了個哈切,這才有機會進去瞧一瞧大蓮的情況,卻隻敢隔着屏風看,見大蓮喝了雞湯和安神藥又沉沉睡了過去才放心離開。
後來便去見了柳家。
柳家不知從哪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劉家的家主夫人和兩位公子都面色陰沉地對坐在堂上,面前的飯菜一口也沒動。
隻是礙着永安侯的面子他們才将禮數勉強周全,聽李清樂解釋了一番,收了些封口的好處之後一刻也不想多呆,踏着月色就走了。
走前柳家二公子還問:“那小蓮……”
卻被柳夫人一把堵住嘴,狠着擰耳朵拉開了,她口中還連連咒罵,話說的很難聽,許是實在太難聽了,上車的時候被柳老爺甩了一巴掌。
……
直到人走遠了,忠叔才來到李清樂房間,“侯爺,走了。”
“嗯,”李清樂剛換上一件黑色的夜行衣,“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忠叔登時一定,壓低聲音,“侯爺的意思是斬草除……”
“沒有,”李清樂從箱子裡取出一把他精心改造過的弩,撥了撥弦:“我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嗎?江湖上亂傳就罷了,你怎麼也這麼想。”
“……”
李清樂紮了個利落的高辮,黑衣裹身,清俊飒爽,。“在宸王眼皮子底下,既不能濫殺,要安頓好大小蓮就隻能給她們改名換姓了。你先打聽着,此事等我回帝丘後審了那輕馭軍再做打算。”
“是。”
“還有,你傳信回去,把咱們府私牢裡那幾位仁兄先轉到城外,夜裡動,别叫人察覺,等宸王回京之後再悄悄挪回來。”李清樂道。
“老奴這就安排。”
“嗯,”李清樂拍拍袖子,窗外夜色撩人,“哦對了,我差點忘了,忠叔,勞煩你想法子把廚房那邊的人支開,我背着許兄出門偷個饞,那宸王吃的簡直喪心病狂……”
忠叔:“祖宗喲,咱家祖茔一大半都是宸王的人,你就會給人出難題!”
“辦法總比困難多嘛,你跟我爹那麼久,他那股詭計多端的勁兒可都是跟你學的,”李清樂輕巧地跳出房門,“相信你哦,走了!”
忠叔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家少爺自小就是這樣,這麼多年的性子都好像沒怎麼變。
窗外忽然一陣風吹滅了幾支蠟燭。因為李清樂怕黑,所以他房間是不能暗的,忠叔緊忙關上窗子,拿火折子把蠟燭點燃。
火光中他看見鏡子中的自己。
這間屋子先主住過,先主的父親也住過,每次隻要人來,他都在一旁伺候。
其實算起來也沒有很多個年頭,隻是亂世裡人命來去地快些,而他恰好苟且偷生到現在,命好,混了個三代老仆的名頭。
也已經老鬓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