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瞧了眼一旁滾燙的開水,意識到自己捅了簍子。
方才那杯被他雙手扣在宸王手心的茶杯剛剛灌了沸騰的水!
楚長瑅攤開手等他的反應,仍不說話。
李清樂手忙腳亂起來:“這是方才我……你這臭小子是沒長嘴嗎?!燙着了怎麼就不知道說一聲?你等着,我去給你拿藥……”
說着他光着腳就跑了下去。
剩下楚長瑅一個人磋磨這雙手掌心紅腫的燙傷,盤算着大約有幾日不能寫字騎馬了。
沒多久,李清樂急匆匆地跑了回來,懷中抱着的是許方正的藥箱。他還光着腳,一點也不顧着侯爺的體面,将藥箱的幾個抽屜打開一瓶一瓶地翻找。
久病成醫,他鑽研過一些巫蠱之術,所以對于這些個藥的藥性還是很熟悉的,沒多久就找到了兩瓶燙傷藥和繃帶。
“袖子卷起來。”
他說:“我不會道醫那些神奇的法子,隻有最粗笨的方法。”
他零零星星地告訴宸王先清理傷口,用冰水鎮靜等治療的步驟,可一擡眼,卻見楚長瑅并沒有認真聽他的話,“嘶”一聲:“愣什麼呢,手伸出來,快點。”
楚長瑅搖頭:“并非我不願伸,隻是侯爺這說話的語氣,叫本王想起了侯爺從前總是自诩兄長,拿戒尺對我加以懲戒。”
“……”
這都什麼時候了?
能不能别再提以前的事了?現在說這個合适嗎?
怎麼着,上個藥還要人哄着上才行是嗎?
李清樂真想一句“你愛塗不塗,又不是我受傷”打發了他,但想了想還是咽下去了,道:“好,那就請殿下配合就醫,用不用下臣跪着侍奉啊?宸王殿下?”
楚長瑅沒吱聲。
李清樂一把把他手抓過來,粗魯地把袖子給他撸了上去,“要不得沒姑娘喜歡你,嫁你跟養兒子似的,都多大了,還惱這種脾氣,你應該慶幸我現在對你心有愧疚,不然我還揍你……”
他手上力度大,宸王的半個胳膊都快被他攥紫了。
楚長瑅的反抗一直沒有停止:“侯爺别急,以前的賬本王慢慢跟你算,還有,日後誰把持誰還不一定,侯爺暫且用不着愧疚,你……嘶……”
李清樂故意刺疼他一下讓他閉嘴,“你煩不煩?能不能閉嘴?”
宸王果然閉嘴。
李清樂下手才輕了些,清苦的藥味在指尖和掌心流轉,就像貓抓鬧在心尖,無比小心翼翼。
片刻,他才打破這份寂靜:“這點痛而已,你這上過戰場的人怎麼還是嬌滴滴的?”
楚長瑅:你說我?
不說你說誰?
楚長瑅氣上眉梢,猛地一下收回了手掌,譏諷回去:“任人也不是侯爺這般沒眼力見的。”
“你這麼說,倒是我粗魯了,”李清樂轉身去洗手,“要說這苦楚也不是沒經受過,怕是比這點燙傷還要慘烈數百倍,隻是男兒沙場報國,不知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
這話卻把楚長瑅說蒙了,他并不知道李清樂口中的,比燙傷還慘痛數百倍的“苦楚”是什麼。
李清樂擦幹手,去扯幾塊白布替宸王包紮傷口。
楚長瑅由他包紮。
“你說的是……”
李清樂卻一個果斷地出聲打斷了宸王的詢問,利落地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西北戰事如今算穩住了,但也隻能太平個一兩年,且不知去年西周麟山台那場三國會談裡都說了什麼,若是賊心不死,殿下且要悉心衡量争不争地過取代太子出征西北的機會了。”
楚長瑅聽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是帝侯之子,出征西北是我大虞之幸,我又豈能相攔。”
他舉起手看了看兩隻手上的手掌,忽然話鋒一轉,“隻是本王這雙手可不止有這點用處。”
李清樂歪頭:“還有什麼吩咐?”
楚長瑅深吸一口氣,“你知道我素來不習慣人伺候,但夜深了,本王要就寝,隻是沐浴更衣,溫茶漱口,散發泡腳,包括暖被鋪床等事,行動不便,侯爺摸着良心說,是不是該代勞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