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玉其實沒瞧出她誤會了哪裡,還是點了點頭,“好。”
“恕我唐突,”李清樂定了定神,“還沒問過,姐姐怎會來這兒?”
楚長瑅冷笑。
好好好,剛改口一句就給忘了,又喚上姐姐了,這人真是……
此話一出,在李清樂視線所不及之處,楚長瑅和琅玉的都沉下來。
琅玉深呼一口氣,轉身。
見李清樂與他姘頭一前一後,從琅玉的角度看,他姘頭比他高出半個頭,身量也更健碩,仍專注在李清樂身上,就像一隻心懷不軌的虎。
這不軌意欲何為,琅玉瞧一眼猜出七八分,為侯爺捏了把汗。
養虎為患,這義弟心思不純,恐怕還不如姘頭來的直接……
“小侯爺,方才妾在外面看見了東家爺和一個……死人。”琅玉說。
“袁東家掙脫開了?”
琅玉點頭:“箭頭紮進鋼闆裡,他起初脫不開,妾将他解脫,但東家爺失血過多,已經昏過去了。”
她說:“妾一早知道這間密室,方才聽見門響,怕被人誤會就進來了。”
李清樂問:“可袁東家不是說沒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重華曲未奏,”琅玉答:“妾與東家爺也有些私事說,隻好趁人不備。”
李清樂覺着這不是實話。
世上向來都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的,琅玉進來時慌成那樣隻說是被吓得,這說辭卻有些站不住腳了,照她說的,是她解脫了姓袁的,必然身上沾血,可是……并沒有。
如果姓袁的清醒着,也可以為她作證,她又何必逃呢?
再者,她不曾大聲呼救,也沒撇清幹系,更是不符合常理。
她的話漏洞百出。
李清樂這麼想着卻沒追問。
“原來是這樣。”
能從仙樂居袁東家手底下囫囵個不缺胳膊少腿走出去還能活命的青樓女子,一個手都能數的過來。
姓袁的心多黑李清樂是知道的,這些姑娘恐怕沒一個心裡不恨他。
既是恨,見他落難,不落井下石就是仁慈了,見死不救也能理解。
不必牽扯進來。
“姐姐受驚了。”
“姐姐以前來過這兒嗎?”
“來過。”
“這裡是做什麼的?”
“……”琅玉沉默。
李清樂環視四周,這間暗室就那麼大一點兒,隻有一張桌子和許多瓶瓶罐罐,好些罐子還是空的。
李清樂拿來一個,嗅了嗅,他一連嗅了幾個,不解:“參湯?”
還有溫熱,應該是剛熬的。
奇怪,這裡怎麼會有參湯?
補身子嗎?有什麼用?吃再多人參,難道姓袁的還能……
忽然,李清樂想到了什麼。
腦子裡閃過一瞬畫面。
他手上一顫,緊忙将這罐子丢了,隻聽“啪”的一聲,李清樂本能的後退兩步,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吓。
楚長瑅眼疾手快地抱住他。
“你怎麼了?”
李清樂粗喘兩聲,僵硬的感覺再度爬上頭頂:“沒,沒事。”
琅玉蹙眉,也拿起罐子聞,沒聞出什麼名堂。李清樂很快就緩了過來,自嘲地笑了笑,“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自己吓自己了。”
他說:“姐姐不必憂心,今日之事是我一人之責,外面那人是刺客。”
“……刺客?”
“嗯,”李清樂點頭,“打鬥時,袁東家為了護我将我推進密室。”
琅玉意會了他的好意,心頭一暖,道:“那你義弟……”
李清樂竟把這茬忘了,飛快思索圓謊的說辭,“那他就是……呃……”
李清樂心一橫:“他也可以不是我義弟,不如便說是袁東家給我準備的禮物,我一早向他讨要的。”
琅玉:“……”所以他到底是誰。
楚長瑅變來變去,終于變回了禮物,一時竟有些殊途同歸的惆怅。
“不重要,姐姐,”李清樂實在待不住了,“咱們出去吧,姐姐隻說自己是被我強迫的,一切有我呢。”
他笑的溫柔。
琅玉躊躇,點了點頭。
……
暗室門再度打開。
楚長瑅跟在後面,琅玉次之。
她靜靜地看向李清樂的背影,視線逐漸模糊,想起自己在仙樂居時的光景,居然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李小侯爺少年時為她撐腰的許多事她一件一件都記在心裡,這些年李家落難,她多番打聽,聽說他一蹶不振改了脾氣,也跟着惋惜着急。
然而她勢單力薄,能為他做的很少,隻能日日在天佛前祈福。
如今親眼見着,原來小侯爺少年心性一直沒變。風流名聲背了這麼多年,仔細一看,卻還是幹幹淨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