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寶兒聽到“轟隆轟隆”大聲敲門的聲音,以為許舒意派人打了過來,擔心大門被敲壞,慌慌張張地跑了過去,在她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敲門聲停了。
她身體一頓在原地等了會兒,确認外面沒有聲音了才放慢腳步蹑手蹑腳地上前,靜悄悄地彎腰從門縫裡往外看。
外面沒人,但珍寶兒不敢掉以輕心,不打算開門查看外面到底有沒有詐,她害怕一邁出去這道門,就會像一個獵物一樣跳進許舒意的陷阱裡自投羅網。
她警惕地眯起眼睛向下掃,看看有沒有敵人露出來的馬腳,卻看到了……
珍寶兒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确定了那不是自己的幻覺,那是……一筐梅子!
所有的理智和警惕都被她抛到腦後,大門被迅速的打開又合攏,珍寶兒再也顧不上什麼危險和陷阱,用了三秒的時間手腳利索地把那筐梅子從門外搬到了門後,又迅速地落上了門鎖。
珍寶兒心裡美滋滋的,光靠那個果核種到地裡還不知道能不能成活,就算是活了也不清楚要幾年才能結出來果子,眼下梅子就真的送上門來了!
吃完這些梅子,她就有更多的果核,多種到地裡幾個肯定能有活下來結果子的,剩下的果核她還可以托人賣到宮外去,就說是宮中貴人所愛的珍品,連禦花園裡都種着。
明天她先去禦花園埋一個果核在土裡,這樣就不算她撒謊了。
反正這宮裡的東西偷偷運到宮外,在那些追捧宮中風尚的達官顯貴那裡可是供不應求。
珍寶兒想到這裡神色落寂,要是她能不受限制地出宮,親自和那些買家面對面打交道,一定能賣出更高的價格,而不是在宮裡處處受到限制,之前幫她偷運東西的太監每次都要趁機重重刮一層油水。
珍寶兒原本是一個浣衣局的宮女,負責從各宮裡收取髒衣服洗幹淨後再送過去,大半個後宮院子都被她出入過。
先帝在位時妃子衆多,一些妃子為了解悶消愁,在宮裡養了不少奇珍異獸,有一個妃子養了四五隻小鳥在院子裡,還給這些小鳥一鳥配了兩個吃飯喝水的碗。
後來不知怎麼的小鳥全死了,隻剩了幾個裝了半碗糧水的雕花白玉小碗,碗邊落了泥巴和塵土,灰頭土臉毫無光澤。
珍寶兒趁着宮女把髒衣服丢給她扭頭轉身往裡走的時機,借着一大堆衣服的遮擋,彎腰把其中兩個碗裡的糧和水倒到别的碗中藏在了袖子裡,快速離開了宮殿。
鳥都沒了,誰會在意這幾個小碗呢?
借着幹活兒的便利,珍寶兒在後宮混不少好東西,有的東西來頭很正,比如金銀瓜子小葫蘆什麼的,是妃子見她容貌不出挑衣服洗得幹淨又迅速賞她的。
當時後宮裡有不少妃子是漂亮年輕的宮女妄圖登天轉變而來的,稍有姿色的宮女就會被排擠,像她這樣普通低調的粗使宮女,到哪個宮裡都能混點好臉色。
有些東西是妃子身邊的宮女強塞給她的,說是她們娘娘不要了,讓她拿去丢得遠遠的。
也是,被别的妃子潑過酒水的髒衣服,就算洗幹淨也不會再被人穿上了。
還有些東西,上面明顯有着宮中侍衛的标志,被她從粗心的妃子衣服裡掏出來,為了活命,她不可能再連同衣服還回去,隻能暗中扣下,當作毫無察覺的樣子。
小塊的金銀财物被她存了起來,不要的衣服,她會把上面的寶石子母扣剪下來,領子處的挂墜拆了,和袖子上拆下來的珍珠重組一下,就不被認出來了。
證明妃子和侍衛愛情的物品,她會藏得更嚴實,并想辦法破壞上面的标志。
因為有過太監和妃子私通的醜事,先帝不允許太監進入妃子的院子,那個太監想要撈後宮的油水隻能從她這裡招搖撞騙。
能賣十兩銀子的東西,太監騙她說能賣上七兩,在出宮前就先被他索要辛苦費二兩。
珍寶兒想着能拿到五兩銀子也行,就把這二兩先給了。
太監回來的時候卻僅遞給她五兩銀子,趾高氣揚地說買家對她的東西不是很滿意,原本隻肯給三兩銀子,他好說歹說一頓勸說,才從三兩變成了五兩。
等她道盡了感謝的話語後,太監又從她懷裡搶走二兩銀子,告訴她把東西拿到宮外需要二兩銀,把銀子從宮外運回來也是這個數。
那個太監把銀子在手上掂量,漫不經心地說:“我幫你要價賣到的那二兩銀子呢,本公公也看不上,就便宜你了,下次再有忙本公公還給你幫。”
她冒着那麼大的風險忙活一大通,隻得了一兩銀,為了攢更多的銀錢等到将來出宮時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即使知道其中貓膩多她還是忍着不悅和這個太監合作。
要不是有一次這個太監宮外喝醉了酒回來在她面前說漏嘴,她還被蒙在鼓裡。
後來好色奢靡的老皇帝死了,皇上登基,後宮費用支出大減,宮裡的衣服都由後妃們自己洗,她被調離了更偏遠的地方,就連垃圾都撿無可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