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灰蒙蒙的，還沒有完全由暗轉亮，朦胧的霧氣中，兩個身影挽着胳膊鬼鬼祟祟地踩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左右張望，小心翼翼來到了禦花園假山旁。

她們在隻容一人通過的小路上并排走，路邊一個斜出的樹枝勾住了一片衣角，衣服的主人走不動了在原地踏步，“挽月，你拽我幹什麼？”

“小姐，我沒拽。”

這兩人正是來到這裡守株待兔的許舒意和挽月，她們要抓到破壞燕子風筝的兇手并将她狠狠教訓一頓。

許舒意看到挽月的一個胳膊挽着她，另一隻手攤開放在她面前，根本不可能在後面拽她，默默停下了在原地踏的腳步，全身上下一瞬間被清晨的寒氣刺透了，難道背後有人？

她腦袋裡瞬間閃過盛綿甜曾經給她的一大堆具有宮廷特色的恐怖故事。

相傳，有個宮女被害死丢到了水井裡，很不甘心，會在深更半夜爬出來拽住路過人的衣服下去陪她。

相傳，有個妃子被推倒池塘裡被害死了，很不甘心，會在深更半夜扯着人的衣服把人推下去陪她。

相傳，有個老嬷嬷不小心栽倒在皇家别院的溫泉裡，很不甘心，會在三更半夜發出呻吟和求救聲喊人去救她。

直到她真的掉進湖水裡過一次，死裡逃生後，盛綿甜再也不給她講這些了，但這些故事已經深入她的腦海了。

許舒意不敢回頭，用餘光在左右兩側掃了兩眼，禦花園裡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她側耳傾聽，什麼聲音都沒聽到，隻聽到了她和挽月兩個人的呼吸聲，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的動靜。

許舒意僵住了身體不敢說話，隻有挽月的胳膊還是熱乎的，而且，正在從她手臂中一點點往外抽！

許舒意細思極恐，死死按住了她的胳膊。

挽月面露疑惑：“？”

“小姐你的衣服被樹枝勾住了，我去給你解開。”挽月轉身彎腰扯住樹枝把纏繞在上面的一條緩緩解開。

許舒意深呼一口氣，大着膽子回頭看了一眼，心中的石頭緩緩落下。

她意識到這條小路太窄了，不适合兩人一排往前走，調整隊形一前一後快速出了這條小路，換了一條寬路走。

挽月找到了昨天那片異常的地面，帶着許舒意埋伏在了假山後面，許舒意起了個大早這會兒困意又湧上來，幾乎睜不開眼，靠着挽月的身體昏昏欲睡。

挽月原本想讓她家小姐好好休息，一個人來抓人，許舒意堅持要親手抓到珍寶兒幹壞事的證據，要和她一起來，她看小姐哈欠連連，隻好一個人盯梢。

許舒意睡得香甜時被輕輕搖醒，腦袋還有點迷糊，直到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個激靈就清醒了。

假山後交疊探出兩個腦袋，看到了一個比她二人還鬼鬼祟祟的身影，手上拿了個長條的東西，走到了那一片有貓膩的地面上東張西望。

二人一看，果然是珍寶兒！

珍寶兒見四下無人，掏出了被袖子遮蓋的小鏟子，在地上繼續挖昨天沒挖完的土。

挽月正要現身在她面前抓她的小辮子，許舒意拽着她的身體攔住她，看着珍寶兒的背影小聲密謀一番。

許舒意從假山背後繞過去，散步般伸了個懶腰，慢悠悠地朝珍寶兒那裡走去。

珍寶兒插兩下鏟子就警惕地擡頭看看附近有沒有人影經過，隔着樹枝遠遠看到許舒意從常芳宮的方向朝她這邊走過來，趕緊用腳把泥踩實了。

她坐在大石頭上理了理裙子，試圖用裙擺蓋住被挖過的地，又把鏟子藏到身後，正襟危坐。

許舒意看着她作賊心虛努力遮掩的樣子，明知故問道：“起得這麼早，在禦花園裡幹什麼呢？”

珍寶兒不敢起身打招呼，扭頭看旁邊的花木，“我在賞花。”

她在心中祈禱着許舒意趕緊離開。

許舒意偏不遂她願，順着她的視線看到了幾個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又扭過頭去看珍寶兒略帶慌亂強作鎮定的臉，烏黑透亮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她的遮掩，“大清早的花還沒睡醒吧？”

接着又抱着胳膊繞到她身後，點出她藏起來的東西，“拿把鏟子是想把花移到你的宮殿欣賞嗎？”

“破壞禦花園的花花草草可是違反宮規的大罪過，大清早起來就做壞事，你就不怕皇後娘娘處置你嗎？”

珍寶兒默默抓緊身後的鏟子，“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視宮規于無物嗎？”

許舒意從她身邊繞了一圈，腳尖上已經沾了一點濕潤的泥土，一步一步逼上前去，“難道不是嗎？好大膽的珍美人，竟然敢在禦花園挖土破壞龍脈，跟我去皇後那裡接受處罰吧！”

珍寶兒暗罵自己不謹慎，慌亂地從石頭上站起來，半步半步後退，“這點小事怎麼好驚擾皇後娘娘的安甯，我會自己回宮檢讨思過。”

許舒意緩緩搖頭，“若是隻有這點小事我當然可以放過你，隻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