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邊的夕陽還沒落下,謝淮序回來了。
隻不過他是被人用擔架擡回來的。
聽到家門口有不小動靜,衣湘哒哒哒從廚屋裡邊跑出來。
眼神好奇地探去,正好與擔架上躺着的人相撞。
衣湘不由瞪大雙眼,她捂住嘴,滿臉驚訝地望着擔架上的謝淮序,他面色很蒼白,看起來病弱而無助。
“謝淮序你怎麼會……”
上次在遠安縣見面時,他不是還好好的嗎,他還追着她跑呢。
怎麼突然就躺擔架上面了……
衣湘又望向一前一後擡擔架的人,以及旁邊跟着擔架走,眼眶紅紅的仲芳華。
“師姐,謝淮序他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
衣湘咬着嘴唇,同情的目光掃過他潑墨般幽邃的眉眼,那低斂的睫羽遮住了淡漠疏離,失了血色的嘴唇,以及那顆依舊秾豔的紅痣。
平常就尤為清隽殊麗的面容,此刻看起來更是平添了一分破碎孤冷。
衣湘随即移開了眼。
哎呀對不起,她一定是腦子壞了,要不然怎麼覺得,此刻的謝淮序看起來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仲芳華顯然也很慌亂,她咬住嘴唇,聲音顫抖:“師弟住的旅館突然發生了火災,本來他是可以沒事的。”
原來,前天晚上謝淮序住的旅館,突然就起了火。
原本與謝淮序無關,他當時聞到濃煙,立馬敏銳跑出來了。
可聽說,隔壁還住着一對母女被困在火裡後,謝淮序順勢又跑了回去。而那時,這間房的火勢,恰恰已經燃得十分猛烈。
當時謝淮序扶住清醒過來的母女倆,就帶着兩人準備往外沖,可房梁瞬間就塌下來,原本是要砸到母女頭上,可謝淮序用力将兩人推出去。
“那母女倆沒事,隻是那燒斷的橫梁柱正好砸到師弟的腿上,幸好當時消防隊已經趕到門口了,不然……”
衣湘聽到這,心裡後怕不已。
沒想到,這才過了兩天,謝淮序就出了那麼大的事,此刻她顧不得想自己是河蚌精,最怕的東西就是火,而是更在意另一件事。
“為什麼謝淮序出事,沒有人通知我?萬一他有什麼好歹……”
她在謝淮序的擔架旁邊蹲下,望着那裹着厚厚白色紗布的腿。
萬一,萬一謝淮序真在火場裡喪生,衣湘想到這個可能,腦袋頓時一空,心裡傳來一陣鈍痛。
她捂住心口,茫然地垂下眼眸,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仲芳華原本想說“如果衣湘不會照顧人,她願意留下來幫忙照顧謝淮序”,可看到衣湘為了謝淮序的事那麼難過,而且謝淮序堅持回來養傷,想必也是為了她吧。
既然,兩人都一副情深意重,她也不是什麼沒臉沒皮的女人,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但之前心裡那些想法,還是讓她有些羞恥,不禁尴尬地笑了笑。
半晌,才接道:“事發突然,後面師弟也因為吸入太多濃煙昏迷過去了,好在師弟體魄強健,恢複力又強,他在醫院才待了兩天,就鬧着一定要回家來。”
說完,仲芳華戲谑地看了謝淮序一眼,目光裡有些揶揄。
作為被議論中心,謝淮序倒是依然四平八穩,臉上沒有半點波瀾,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但從衣湘開始說話到現在,他的眼神遲遲不與衣湘投過來的目光相對。
還有他緊握成拳,手背上泛起的深痕青筋,似乎都暴露出,謝淮序其實也并沒有那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