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後山,許多鳥雀站在樹枝上嬉戲跳躍。
那活潑輕快的啾啾聲不時響起,傳到兩人的耳中。
被子裡,衣湘心跳不禁快了兩拍,沒想到不經意間,兩人的臉頰竟靠得如此近。
她能清楚感覺得到,謝淮序溫熱的呼吸輕輕噴灑在她的臉上。
而且近距離之下,衣湘發現謝淮序的瞳孔顔色很深,那墨黑的睫毛很濃密、很纖長。
明媚的日光透過窗紗透過,在明亮柔和的光線下,謝淮序的皮膚白皙幹淨,溫潤有光澤,實在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他的眼角低垂,睫毛遮住了眼神裡的情緒,可被那淺淡的目光看得心裡發虛,衣湘心虛一笑,“謝淮序你的皮膚真好呀,呵呵呵。”
謝淮序瞥了她一眼,她忙保證道:
“好了我下次睡覺一定會老實的,我發誓絕對不會對你動手動腳。”
“不然讓我被雷劈……”
“行了。”
謝淮序看着衣湘嫣紅的唇瓣即将要吐出的字眼,順勢打斷了她。
“我又沒怪你。
他聲音放得很輕,眼神裡帶了點笑意,衣湘幾乎都沒聽見,她揉了揉耳朵:“謝淮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謝淮序輕哼了一聲,恢複之前清冷淡漠的樣子。
“時間差不多了,起床吧。”
衣湘看他手撐在床鋪上,明顯想要起身下床的樣子,忙按住他,阻止他道:“謝淮序你應該再躺幾天。”
謝淮序敏銳地反手覆住衣湘的手指,不以為意道:“沒關系,死不了。”
他仿佛置身事外,一點也不在乎是否會落下後遺症。
這讓衣湘想到了前世看到過的一個妖族,他們對世間的喜怒哀樂冷眼旁觀,包括自己,靈魂脫離于軀殼,行走遊離在身體之外。
衣湘死死抱住謝淮序的腰,就是不讓他起身,昨天仲芳華說得很清楚,他至少還要在床上躺兩天,讓腿部的神經慢慢修複。
被她那兩隻纖白的手臂抱緊時,謝淮序渾身一僵。
“你……不用這樣,我清楚我在做什麼。”
謝淮序他是不是有病?他明明最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卻還要固執作死,想主動變成瘸子。
衣湘一臉無語,她難得嚴肅一回,很兇很兇道:“謝淮序你能不能不要那麼任性!”
“腿是人的身體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你想要以後都不能再自由地行走,随意地奔跑嗎?我不懂你為什麼要自暴自棄,但我不絕對允許!”
謝淮序沉默了半晌,目光偏向一側,他反問:“如果奔跑,行走一切都沒有意義呢?”
衣湘抱緊謝淮序緊窄的腰身,想着謝淮序站立時,身形挺拔修長,這具軀體明明那麼完美,每一寸線條都恰到好處,她的手心底下是他火熱偾張的肌理。
怎麼會沒有意義呢?
她不懂,怎麼會有人嫌棄自己到非要給自己制造缺陷的地步啊?
衣湘很珍惜自己的身體和生命,對于她們這種最弱勢的妖精,能修成人形是極為不易,都不知道是要度過多少劫難,用盡積累的福分,才能老天爺垂憐,修來一具正常的肉身。
所以,像謝淮序這種自己找死的,衣湘經曆了這兩世,也隻遇到一個謝淮序這麼有病的。
衣湘松開手,謝淮序以為她放棄了繼續說服自己,目光先是一黯,随即又恢複冷然。
沒等他繼續動作,就感覺到那柔嫩滑膩的肌膚,輕輕貼在了自己的後背上,謝淮序不由一顫。
衣湘将臉貼在他的後背上,眨了眨眼睛,她溫柔道:“怎麼會沒有意義呢?能好好活着,本身就是意義。”
“謝淮序你看,你的身體都在說,它想要腿能好起來。”
“你明明對我那麼好,你為什麼不能對自己好一點?愛護自己一點呢?”
衣湘說完話,就松開了謝淮序,自顧自地走下床。
離開房間前,她還放下一句狠話:“如果你下床,動到了右腿的話,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木門被推開,又再次合上,謝淮序雙眼怔愣,久久不語。
過了片刻,謝淮序最終還是倒回了床。
衣湘站在堂屋的神榜前,等了許久,直到房間裡遲遲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後,她才如釋重負地進了廚房。
坐到火塘邊,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怎麼才能讓謝淮序更喜歡這個世界一點呢?或者參與感再強一點?
她從沒遇到過,像謝淮序那麼複雜矛盾的人。
衣湘緊蹙着眉,努力回想着書中與謝淮序的劇情,片刻後她抱住頭,頭莫名發出的劇痛,讓她心道算了先這樣吧,頂多他作死的時候,自己看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