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湘爬下床,準備把折下的桂花樹枝先放回廚房,就聽到身後的人淡淡出聲:“我仔細考慮了一下。
“這次去京市,還是我自己一人,下次……我再帶你一起去吧。”
衣湘錯愕的回頭,眼神裡寫滿了“你居然說話不算話,”謝淮序率先避開了她帶着控訴和失望的眼神。
謝淮序神色不變,淡淡的勾唇。
衣湘眼巴巴地走到謝淮序面前,還帶着一點委屈:“可是你不是動不了嗎,你自己一個人要怎麼去呢”
謝淮序低斂着眼睫,眼神平靜無波,整個人散發濃濃的暮氣,如空曠沉寂的古井:“放心,華叔叔會幫忙的。”
謝淮序語氣溫和,看着衣湘低頭絞弄着手指,他感覺到,好像有一把鋼刀插進自己的心髒裡,反複抽出又往裡攪弄,鮮血淋漓。
看着他突然疏離的語氣,還有清隽蒼白的側臉,轉身,默默推開木門。
房間裡,原本蕩漾的旖旎缱绻和暧昧湧動,頓時戛然而止。
廚房後院上,衣湘像隻小動物似的,柔弱可憐的蹲在金桂旁邊。
金桂晃了晃樹梢,安慰道:“沒關系的,不就是一個男人嗎?大不了你就再換一個。”
衣湘辯解道:“他不一樣的,他長得真的很好看,普通人都沒有那麼好看。”
植物們當然不懂人類的審美,這讓它們覺得很抽象,但它們有自己的安慰方法。
三七點頭:“确實,我也喜歡一些長得漂亮的蝴蝶圍着我,那蜜蜂還行,馬蜂就有點讨厭。”
旁邊的野菊笑道:“那你就再找個長得漂亮一點的呗。”
紫草:“再找個可以被你拿捏,一心一意對你好的那種。”
當歸:“無所謂,反正人都一樣,有些人喜歡口是心非,你别看他怎麼說,看他怎麼做就行。”
植物們都很有想法,對衣湘下一任要找什麼樣的,都已經幫她想好了,衣湘右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悟地點頭。
房間裡似乎還殘餘着桂花的陣陣香氣。
六年了,自從母親選擇墜樓,家裡的桂花樹被謝淮序砍掉,他就再沒有遇到過桂花。
桂花是曾經謝淮序母親和謝天勇的定情之花。
謝淮序發狠地咬住嘴唇,他面白如紙,汗水将額上的黑發濡濕。
也許是右腿突然發作的疼痛,刺激到大腦,莫名出現的頭痛,好像是有人在用生鏽的鐵棍時不時往他頭腦上鈍敲。
身體和頭部的劇痛,讓謝淮序嘴角浮起一絲淡笑,陰鸷如晦的眼眸勾勒出一抹瘋狂的笑。
“衣湘。”
“衣湘。”
呵,謝淮序冷嗤了自己一聲,心道以那人的記仇程度,現在心裡肯定已經讨厭他了。
“衣湘。”
除了劇烈的疼痛和記憶的痛苦,雙重夾擊之中,謝淮序還嘗到了一點鐵鏽的味道,應該是牙齒把嘴唇咬破了。
他不以為意地擰眉,隻輕輕默念着,此刻那個唯一能讓他心間泛起甜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