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謝淮序身材修長挺拔,擺了一碗水在床中間,他就隻能往牆邊靠攏,身體上下都被束縛在那狹小的空間裡了。
過了一會兒,衣湘去廚房裡取了熬煮好的藥膏過來,謝淮序靜靜地望着她。
黑眸清冷沉沉,他專注地看着衣湘小心翼翼地解開他腿間裹着的紗布,神情克制而隐忍。
衣湘換好藥,也不像以前那樣特意為了安慰謝淮序,特意再說一堆話,她也不會再像之前那麼輕輕吹拂他的腿傷,像哄小孩子一樣哄他。
謝淮序望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果然是當時隻道是尋常,失去了才會遺憾嗎?
快要走出房門時,衣湘鬼使神差地回過頭,就看到謝淮序淡淡勾起唇,側顔清冷如玉,竟比此刻夜空之上高懸的寒月,還要寂寥。
衣湘忍住心頭泛起的難受悶堵,沒有急急轉身回到他身邊,她隐隐覺得,這次也許會是個徹底改變她和謝淮序之間的契機。
在書裡,謝淮序這個人物的性格底色就是陰鸷幽暗,複雜多變,陰晴不定,在他的人生裡,一切都太過容易得到,對他來說當欲望太過容易滿足,就容易對世間的一切習以為常,并産生淡淡的倦怠和疲憊感。
再加上他複雜的家庭和身世,他對人性和情感關系始終處于懷疑和排斥的。
也許在謝淮序自己來看,如果注定要失去,那幹脆不如得不到更好,長痛不如短痛,他最讨厭的就是失去控制的感覺,可從衣湘出現在他身邊的那刻,一切已經失控了。
已經兩天了,除了換藥、吃飯、睡覺的詢問,還有上廁所方便時,謝淮序和衣湘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衣湘覺得兩人相處時,那種氣氛奇怪壓抑得讓人難受,兩人都靜默不言,她想如果再繼續下去,她會不會也和原身一樣?
長歎一口氣,衣湘慢條斯理地把竹篩裡已經切成塊狀的三七根部,一一均勻地攤好,放到門口空地上有太陽照射的地方。
她蹲着身,四處閑望的雙眼正好與旁邊山路口,正一步一步走上來的男人撞上。
這是一個與謝淮序氣質完全不一樣的男人,他帶着副金絲邊眼鏡,鼻梁高挺,雙目柔和清朗,他的氣質溫文儒雅,就像春山明潤而幹淨。
他的目光在衣湘的臉上停了幾瞬,衣湘有些疑惑,看着他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你好,我是大隊上新來的醫生,我叫溫子書。”
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衣湘,又是展顔,溫潤一笑:“你是叫衣湘嗎?”
陽光倒映在他的眼眸裡,如灑落的星點,看着他溫文儒雅的臉龐,衣湘腦海裡突然冒出了四個字。
春山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