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義縣縣衙在縣城正中,看着寬闊氣派,隻是大門緊閉,門口的鳴冤鼓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阿福跑上前去叫門,又拍又喊嗓子都啞了門才開了一個小縫,一名幫閑雙眼迷離似乎還沒睡醒,撓了撓肚皮,罵道:“大中午的吵什麼吵,擾了大人們睡覺有你好受的!”
阿福今天受了許多氣,到了自家地盤哪裡還能忍,當即斥道:“大人?誰家大人、誰是大人!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位可是新任縣太爺,在他面前你喊誰大人!”
幫閑一愣,揉揉眼睛看向阿福身後的鄭重:“縣太爺,您是縣太爺鄭重鄭大人?”
鄭重笑着點了點頭:“正是下官,勑牒、告身都在,請縣丞、捕頭來認。”
“不敢不敢,誰膽敢冒名頂替來忠義縣啊!何況大人您英明神武,一看就是真老爺!”幫閑腰深深折了下去,牽過犟驢引着鄭重進衙門,大喊,“新大人來了、快來人啊!”
衙門中三班六房都在,聽到喊聲紛紛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這位新來的鄭大人,又在鄭重回望時紛紛低下頭去。
幫閑一路将鄭重領到後院内宅,安置好行李,縣丞和捕頭才姗姗來遲。
縣丞和捕頭都是中年人,捕頭稍年輕些,個子不高、身材精壯,看着頗為幹練;縣丞年紀大些、留一撮山羊胡,枯瘦幹癟,神情恹恹。鄭重拿出文書請兩人過目,縣丞接過查看無誤,笑着雙手奉還:“大人一看就是人中龍鳳,身份自然無虞。小吏乃忠義縣縣丞張松、這位是捕頭王崖,我們二人方才在城中辦事,沒能恭迎大人,實在不安。其實我二人早已派了人在城門外等候,不過大人豐神俊逸、那小的恐有眼不識泰山、竟然錯過,還請大人莫要見怪!”
鄭重爽朗一笑:“當然不會,我們又沒多少行李,哪用特地去接。對了,你們去城裡有什麼事,沒耽誤你們公幹吧?”
張松笑答:“王捕頭按例巡街,小吏則忙于春耕。”
“春耕?”鄭重雖初任縣官,但他長在農家、自然知道春耕的重要,于是鄭重顔色,問,“難道春耕有什麼難處?”
張松回答:“倒也不是有什麼難處。我縣每年都會在春耕時節為農人提供農具等物,還會發一些糧種。今年我縣糧種不足、小吏今日特意去至親王府借糧,王爺寬仁、已然同意了,過幾日便送來,大人不必費心。對了,說起至親王,大人打算何時前去拜見呢?”
鄭重瞥了眼王崖,王崖仍低垂着頭不發一語。鄭重笑:“至親王恩惠我縣百姓,我自然應當上門拜謝,張先生以為什麼時候合适呢?”
“當然越早越好,以顯大人誠心。”張松捋了捋胡須,“不過大人畢竟初來我縣、王府上的人怕還不認得,又舟車勞頓、需歇息兩日;小吏常往王府、與管家有些些交情,不如小吏先去問過管家、定下日子,您再攜帶禮物前去拜訪,也免王府下人不識泰山唐突了大人。”
鄭重并沒有拒絕:“那就有勞張先生了。”
張松頗為得意,直起腰向鄭重告退要前去王府,王崖也要随他離開,鄭重出言挽留:“王捕頭還要去巡街嗎?若無事,領我去四周轉轉可好?”
王崖還沒答,走到門口的張松已經停步轉身,回到屋中:“是小吏安排不周。不如大人今日暫且休息、明天上午小吏将府衙諸同僚喊來、共同拜見大人。”
鄭重擺擺手:“大家都有公務在身、不必興師動衆,下午無事在縣衙内走走看看、大家也就見得差不多了,張先生放心去吧。”
鄭重雖名為鄭重卻時時帶笑,看着親切爽朗、很是真誠的樣子,張松摸不準他脾性,隻好拱了拱手,由他去了。
相比張松,王崖這個捕頭沉默許多,到了一處寥寥說上幾字、見了人也隻簡單介紹,然後就站在一旁看着鄭重和大家說話,對鄭重既無讨好之意也沒拿捏之心,倒好像事不關己似的。
鄭重并不介意,主動問道:“王捕頭是忠義縣本地人吧?”
王崖答:“非本縣人,早年随父母逃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