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文謙入宋府到鄭重捉拿周文謙諸人整整過了一個上午,這麼大動靜有不少百姓在四周觀望,自然有那乖覺的跑到王府報信。待鄭重等人一路穿街過市将周文謙等押回府衙,府衙外已等滿了至親王府的護衛。
潘盛罵罵咧咧罵了一路,見至親王府的人把衙門堵了個嚴嚴實實瞬時又有了底氣,向領頭的周德貴大喊:“總管快救命,他們故意冤枉我們爺!”
最近兩件事全跟潘盛脫不了關系、周德貴恨不得打死潘盛了事,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将周文謙救出來。周德貴看看被鄭重铐住動彈不得的周文謙,上前一步,向鄭重拱了拱手:“鄭大人,我們至親王府與縣衙從來都井水不犯河水,你無端捉拿我們小王爺、還強行押他巡街,究竟是何用意!”
鄭重抓着周文謙手上鐐铐不放,答道:“下官怎敢冒犯至親王府,實在是周小王爺搶掠财務、逼死苦主、闖下彌天大禍王法不得不罪!下官這才将人捉拿回衙門審訊,還請總管回去禀明王爺,想必王爺公正嚴明、必不會違逆國法包庇自己的兒子!”
周德貴冷笑兩聲:“大人好生專斷,堂都沒開人都沒問就要給我家小王爺定罪!奴才倒要問問大人,我家小王爺如何搶掠财物、怎樣逼死苦主,狀紙在哪裡、口供又在哪裡!”
“苦主屍身就在後面、正運往縣衙;苦主家仆來府衙擊鼓鳴冤,我等趕去正撞上從苦主家出來的周小王爺等,苦主随後追出門來、高呼‘冤枉’憤懑而死,這是我等親眼所見,另有苦主家中夫人、奴仆為證,苦主家中寶物也在周小王爺身上,豈能抵賴!”
周德貴不以為意:“也就是說,鄭大人并非親眼見到我家小王爺逼死苦主喽?或者說,鄭大人親眼見到苦主死時我家小王爺未曾碰他惹他、他隻是氣病而死,完全與我家小王爺無幹!”
鄭重還未答話,随諸人同來衙門的月娥沖下馬車,指着周德貴哭訴道:“你胡言亂語、颠倒黑白!我夫君今日好好在家,是周文謙強行闖入我家、翻箱倒櫃搶掠家傳寶物,數次侮辱打罵夫君,我夫君本就身子不适、又不堪受辱,這才氣死了過去,怎的就跟周文謙無關!若跟周文謙無關,這又是什麼!”
女子名節不容有失,雖然月娥無辜、但如今人多口雜、叫人知道宋府的事難免會有風言風語,鄭重正顧及如此才為說月娥被辱之事。月娥早在車上已披了披風、稍稍整理儀容,現在她卻顧不得自己未來如何,隻想為夫報仇,竟在衆目睽睽之下解開披風、露出被周文謙寫下名字的小臂,甚至一手捧腹一手舉臂一步一停給圍觀者看個清楚:“請鄉親們看看,這正是周文謙欺辱我家的證據!夫君已死、妾身别無所求,隻盼能為夫君、為自己求個公道!”
衆人議論紛紛,有對受難者的不忍、憐憫,也有對幸存者的揣度、審判,他們一邊不平不忿、一邊在腦中勾勒出各種不堪的故事,将月娥一再剖開。鄭重不忍,忙叫老妪去攙回月娥:“宋夫人……”
月娥回到鄭重身前,緩緩下拜、含淚泣道:“大人,宋家冤枉!”
鄭重忙叫老妪托住月娥:“宋夫人不必如此,洗冤糾罪乃下官分内之職,怎能叫苦主剖腹告官!隻請夫人保重身體,下官必還您一個公道!”
月娥已然如此,周德貴卻似豺狼心腸、未有一絲動容,反而道:“笑話、笑話,隻因哭訴者是美貌婦人鄭大人便不查真相不辨真僞了麼!”
鄭重震驚大于憤怒:“你說什麼?”
周德貴雙手交握、身子微微後傾,眼睛眯起嘴角斜勾,好似長舌之人論瓜田李下之事:“鄭大人,我家小王爺好在人手上留書忠義縣人所共知,凡有此筆者皆可到我王府領取銀錢,老奴瞧着夫人這幾筆就值五千兩呢……您怎知夫人是被欺辱而非樂意為之啊!”
月娥羞怒不已:“你血口噴人!這五千兩是周文謙買我家寶物的價錢!”
周德貴嗤笑:“夫人方才還說我家明搶,怎麼,現在又成買賣了?夫人口中哪還有半句真話!鄭大人,您隻聽到苦主喊冤,聽您說法是先遇到我家小王爺後遇到苦主,您怎能知道苦主喊的究竟是什麼冤?怕是我家小主人離開後又發生了别的事、才把苦主氣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