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想了想,寬慰道:“今時不同往日,許多受災的百姓失田毀家、被迫離鄉求生。可朝廷之力有限、如此多災民要供養至明年實在不易,百姓一米難求,若不自賣、命都難保。王府畢竟能保他們衣食無憂,你們此時買人也算是做善事了。”
劉情抿唇笑笑:“我知道,我雖不願為奴、可若不是賣身我和弟弟都要餓死,就是再來一次、我也隻能如此選擇。真要說起來、王府就是我們的恩人,隻不過這救命之恩要用一輩子當牛做馬來報……這也算君子之行,對不對?”
鄭重酸澀地點了點頭:“當然,你當然是謙謙君子。不說這個了,你還沒見過皇帝賜給我的印章吧?我拿給你看!”
皇帝賞的印章是枚閑文印,由白玉雕刻,印台細高、上卧麒麟扣、扣裡穿墨色流蘇,比一般閑文印更肅峻;劉情小心接了、沾印泥一按,紙上竟是“天下為公”四個字。劉情瞧着這四個字,頗感荒唐:“天下為公,皇帝怎會賜你這四個字?”
鄭重搖搖頭,他也不明白。按理皇帝一再包庇自己的親信外戚、視普通子民為草履,與“天下為公”這四個字毫無關聯,可他先賞禦筆叫鄭重直言上谏、後又賜了這印章給鄭重,他究竟想叫鄭重怎麼當這個官呢?還是他們都想岔了、皇帝隻是随手挑了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來安撫鄭重?
“唉,可惜我不懂權謀、不知政事、更無法揣測君心,也不能給你出主意。若能請教王爺或總管就好了……”
鄭重倒是毫不在意:“何必多慮呢,我也不想步步高升、能把這小小縣官做好就很不易了,陛下既賜了我筆和印,我有話必說、有言必奏就好,反正同不同意都在他。”
劉情哭笑不得:“王爺上書都要同管家、清客們尚義許久,你這樣不怕觸怒聖顔麼?”
鄭重撓撓腦袋:“先前我上奏請聖上嚴懲周文謙、聖上雖未采納卻也沒懲罰、反而有賞賜,想來聖上并非昏庸之人、隻是太重私情,應該不會這麼容易生氣吧?”
劉情想想,也是,也許鄭重在皇帝眼中就是個耿直無心的人,反而不會與他計較呢?
兩人又說了會話、用皇帝給的筆和印寫了字蓋了章玩,也沒開心多久、阿福來書房道:“情哥,和你一起來的那個人找你呢!”
鄭重奇怪道:“阿情比你還小呢,你怎麼這麼喊他?”
阿福答:“情哥人好、不叫我喊情爺,可我喊您公子、您和他又是朋友知己,我喊他的名字、把您放在哪裡呢?情哥學問多、人品好,我叫聲哥哥也不吃虧啊!”
鄭重笑道:“那你也喊我名字不就好了!”
“诶呦可别,我還指着您給工錢呢,哥哥弟弟的喊起來了、您賒賬我還不好意思要了!”
鄭重和劉情大笑。劉情戀戀不舍地将禦筆和印章涮洗幹淨放好,向鄭重道别:“才剛來玩、一轉眼竟到這時候了。不過最近應該還會采買不少東西,出府的機會不少,有空再來找你!”
鄭重瞧着劉情,笑着點了點頭。
兩情依依,相逢即佳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