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俞墨白猜他一定好奇死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可當下他不問,她也絕不會主動說明。
"先下山甩開追兵,再尋個僻靜處讓你養傷。"俞墨白蹲下身,将幾塊包裝奇特的餅幹塞進蕭雲骞手中。
那包裝紙泛着金屬光澤,印着些看不懂的字符:“先吃點墊墊肚子,吃完上路。”
蕭雲骞摩挲着手中從未見過的點心,觸感冰涼光滑,不似尋常油紙。他看了看眼俞墨白平靜的側臉,忽然覺得脊背發涼——她口中的"上路",莫不是要送他上黃泉路?
"怎麼,怕我下毒?"俞墨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僵住的手,眼底閃過一絲戲谑,"放心吃吧,要殺你早就殺了,還能等到現在?"
她頓了頓,語氣随意:"對了,我叫俞墨白。"
少年半眯着眼眸,這個名字清雅中帶着幾分銳氣,配上她雌雄莫辨的聲線,倒讓他一時難以判斷。不過從名字看,想來該是男子。他唇角微揚,刻意壓低嗓音道:"俞兄說笑了,在下蕭雲骞。"
蕭雲骞此刻暗自懊惱——現在的身體的嗓音太過稚嫩,即便刻意壓低,也掩不住那一絲青澀,他下意識挺直脊背,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沉穩些。
俞墨白笑了笑,也不多做解釋,被任務對象當作男性肯定更好,相處間倒是沒有太多的顧忌。而且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在這個時代,女子獨行已是驚世駭俗,更何況還要帶着個半大少年。
待他吃完最後一口餅幹,俞墨白利落地收拾妥當。她如昨夜一般,單手攬住少年的腰身,足尖輕點,身形已掠出數丈。夜風在耳邊呼嘯,蕭雲骞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臂傳來的力道——這般身手,絕非尋常武夫可比。
俞墨白既然決定要護着他,那就得甩掉那些來救他或者來殺他的人。不過那些想取他性命的人......雖然不願承認,但恐怕很難得手。畢竟在原本的時空節點裡即便沒有自己的介入,這個少年最終也能逃過各種追殺,登上權力之巅。
不多時懷中的少年因傷勢過重,又陷入了昏迷中。俞墨白低頭看了眼他蒼白的臉色,加快了腳步。直到深夜,她的體能終于耗盡,不得不在一處荒廢的山神廟中歇腳。此地距京城已有百餘裡,今夜應該可以稍作喘息,不必擔心追兵。
破廟内蛛網密布,神像早已斑駁不堪。俞墨白将少年安置在還算幹燥的角落,自己則倚着門框坐下。月光透過破敗的屋頂灑落,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摸出定位器,依然沒有信号。這個時空裂縫,比她想象的還要麻煩。
深夜,刺耳的電子音在耳畔炸響。俞墨白猛地睜開眼,先是警惕地看了眼仍在昏睡的蕭雲骞,确認他呼吸平穩後,才輕手輕腳地走出破廟。
“墨白?”耳機裡傳來局長的聲音,帶着些許雜音。
"我在。"俞墨白壓低聲音,目光仍警惕地掃視四周。
那邊松了松口氣,但接着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俞墨白意識到她接下來聽到的可能不是什麼好事。
“傳輸過程中,時空錨點發生紊亂,産生了時空褶皺。"局長的聲音凝重,"你現在所處的時間點是......大梁王朝永和初年,距離時空坍塌還有十年。目前傳輸層極不穩定,無法接你回來。"
“需要多久?"俞墨白平靜地問。對這個結果,她并不意外。畢竟現在蕭雲骞還在她身邊,回去反而麻煩。
"無法确定。"局長的聲音透着無奈,"可能是幾周,也可能是......幾年。"
對此俞墨白早有心理準備,而後俞墨白将這兩天的經曆簡明扼要地彙報,包括蕭雲骞的現狀。
耳機那頭陷入短暫的沉默,電流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良久,局長的語氣忽然變得柔和:"經過緊急會議讨論,我們希望你......在不傷害他的前提下,盡量限制他的行動,延緩他作惡的時間節點。"
信号有些不穩,局長的聲音斷斷續續:"也許......這樣能推遲時空坍塌的到來。趁着他還年少,心性未定,或許......"局長頓了頓,"或許你能試着引導他,改變他。" "我明白了。"俞墨白輕聲說。這個任務,遠比她想象的更加艱難。不僅要阻止一個未來的暴君,還要試着......拯救他。
關掉信号接收器後,俞墨白在廟外的山泉邊接了壺清水。
夜風裹挾着遠處狼嚎,掠過破敗的廟檐。俞墨白提着水壺回到廟中,月光透過殘破的屋頂,灑在昏睡的少年身上。,他蒼白的臉龐一半隐沒在黑暗裡,一半在月光下在熠熠生輝。長長的睫毛如蝶翼般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鼻梁高挺,唇色雖淡卻輪廓分明。即便以最挑剔的眼光來看,這也是一副堪稱完美的皮相。
俞墨白輕歎一聲,将水壺放在他身側。月光下,少年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夢中也不得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