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俞墨白走到佛像後一把拽起蕭雲骞,扛起他往廟外走。
然而,就在她邁出兩步的瞬間,身後陡然傳來一道淩厲的刀光。俞墨白瞳孔一縮,本能地側身閃避,卻還是慢了一拍。她還沒來得及掏出武器,一記重踢狠狠踹在她的腰側,力道之大,直接将她連帶着蕭雲骞一起掀飛。
兩人重重摔在廟内那張陳舊的木桌上,腐朽的桌闆承受不住沖擊,轟然倒塌。俞墨白痛得倒吸一口冷氣,卻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反手就是一槍。
“砰!”
襲擊者應聲倒地。
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可比起她,當了肉墊的蕭雲骞顯然更不好受。他的嘴角滲出一絲血迹,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生氣,連呼吸都變得微弱而紊亂。
俞墨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隻能當作無事發生這樣子。
蕭雲骞躺在木屑堆裡,半晌才從嗡嗡的耳鳴中回過神來。他勉強撐起身子,視線還有些模糊,卻清晰地看見俞墨白正給倒在地上的殺手挨個補針,動作幹脆利落,卻偏偏不下死手。
他的神色逐漸變得陰沉:“為什麼不殺了他們?!”失血過多讓他很難再繼續保持鎮靜和維持平日的僞裝,語氣中第一次赤裸裸地暴露了他嗜殺的本性。
“什麼?”俞墨白有點發愣,擡頭看向他。
“殺了他們,追兵就很難再發現我們了。”蕭雲骞的太陽穴又開始絞痛,像是有一把鈍刀在顱内來回切割。他咬緊牙關,努力讓語氣平靜下來,“難道你不明白嗎?”
俞墨白沉默了一瞬。她沒想到蕭雲骞第一次跟她認真問話是問這個,當然,她也給不了具體答案,隻能含糊其辭:“不想殺,見不得死人。”
蕭雲骞低下頭,将臉隐沒在陰影中,嘴角那抹譏諷的笑被黑暗吞噬。他的眼神冷得像冰,眼底翻湧着濃烈的嘲弄, “見不得死人?”他在心裡嗤笑, “那可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腳步聲由遠及近,蕭雲骞瞬間收斂了神色,臉上的譏諷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轉過頭,正對上俞墨白放大的臉。
兩人離得極近,近到他能在她的瞳孔裡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倒影
……兩個男人為什麼要靠這麼近?蕭雲骞忘了自己此刻身體還是個少年,他下意識地僵住,瞪大了眼睛,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屬于他的稚嫩和呆滞,甚至帶着一絲無所适從。
“我師傅教導我時,曾立下規矩——不可随意殺人,這是師門鐵律,我不能違背。”俞墨白的語氣平靜卻堅定,目光坦蕩而真摯,像是能直直望進人心裡。
“而且,殺戮違背律法與道德,隻會讓人背負罪孽。所以,絕不能這樣做。”她頓了頓,想起蕭雲骞的心性,又補充道,“你也要記住。”
她的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泉水,帶着某種令人信服的力量。蕭雲骞望着她,竟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被拉入了一個安甯而純粹的世界,連心底那股躁動的殺意都暫時平息了下來。
蕭雲骞盯着她,試圖從她的神情中找出一絲虛僞或動搖。然而,他不得不承認——她是認真的,是真的不想殺人。
他緩緩低下頭,嘴角微微抽動,喉嚨裡壓抑着一股近乎瘋狂的笑意。真是可笑,可笑至極。他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傳來的刺疼勉強壓住了那股扭曲放大的笑意。
這是一種……奇妙而古怪的感覺。
他感覺胸腔裡有什麼東西在悄然萌生,像是死寂已久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細微的漣漪。那些波瀾輕輕碰撞、糾纏,順着血液蔓延至指尖,帶來一陣陌生的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