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萬裡無雲。
街邊的商鋪次第亮起霓虹,光暈交錯,商場外的巨大LED屏幕上,畫面一閃,某個廣告猝然登場——
清澈的水幕下,女子身着輕盈飄渺的薄紗魚尾裙,她的臉上未施粉黛,氣質卻清冷得仿若不屬于人間。
鏡頭緩緩拉近,藍白珠寶嵌在她胸前,折射出流光溢彩。
人群漸漸駐足,讨論聲在熙攘之中交織着響起。
街道對面,陳春來坐在木椅上,手邊拎着一個棕色的托特包。
Chubby正甩着尾巴,毛茸茸的身子讓許多路過的女生忍不住停下腳步,輪番上前摸着它的狗頭,時不時發出笑聲。
它剛剛跟着陳春來繞了鬧市區一整圈,有些渴了,低頭狂飲便攜水碗裡的水。
水被它的舌頭攪動,一串晶瑩剔透的液體順着它的嘴角滴落,啪嗒一聲砸在陳春來的運動褲上,洇出一塊深色的印記。
正在摸狗的女大學生“哎呀”了一聲,連忙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遞給他:“給你,快擦擦。”
陳春來道了聲謝,蹲下來幫Chubby擦嘴。
可它好像故意和他作對似的,剛擦完又低頭舔了舔水碗,舌頭卷起水花,大半灑了出來,直直落在他手邊的包上。
麂皮吸水極快,看着包被水漬洇濕,陳春來伸手摸了一下,包上變得有些黏膩。
旁邊的女生見狀:“帥哥,你女朋友的包全濕了。”
“你慘了,你要被女朋友罵了!”
陳春來聽得茫然:“什麼意思?”
“這包是你女朋友的吧?”
“怎麼了?”
女生表情複雜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包,“這包很貴啊,人民币的話得好幾萬呢。”
她用手指輕輕碰了碰被水浸濕的包包,心疼地咂了咂嘴:“你女朋友不打你就不錯了。”
陳春來剛想說什麼,包裡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震動。
他掀開碩大一隻麂皮包,從裡面拿出手機。
“喂,您好,哪位?”
*
舒羯聽到那聲音時,氣得差點把自己的備用手機砸出去——那種閑适、毫不在意的語氣,簡直像是在挑釁!
偷了她的東西,還敢這麼若無其事,這人是膽子太大,還是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
她克制着自己沒有直接開罵:“你好,請問你是小偷嗎?”
我靠,别真是個私生吧?萬一對方破解了她的手機,扒她的聊天記錄、備忘錄……雖然裡面也沒什麼大秘密,但舒羯深知,被窺探隐私的滋味。
現在是該報警嗎?明天…她又得上什麼熱搜?文娛闆塊還不夠,又進入社會闆塊是吧?她已經想到了許瓊珊會如何責備她,童景裕會如何東奔西跑替她解決這一切事務。
陳春來:“不是,我怎麼就成小偷了?”
“你不偷我手機,怎麼接的電話?”
“就不能是撿的?”
冷風呼啦作響,伴随着無理取鬧的女聲——
“撿的?你當我是傻子呢,手機那麼重的一個玩意從我身上掉出去我能不知道?”
男人頓了頓,沉沉道:“小姐,我就不能是撿到你的包了嗎?”
“包?什麼包?”舒羯一愣,腦袋裡想了半天,飛速過了一遍她急匆匆出門時的場景。
她好像……确實是背着一個包出門的。
裡頭還裝了點現金——因為她怕手機支付會暴露身份,她出門很謹慎。
難道真的是太久沒有吃飽過了?才讓她為了這點吃的,隻是一個小時,就經曆了這麼多此生幹不了一回的蠢事。
舒羯氣勢瞬間洩了:“哈哈原來我出門還帶了個包啊。”
陳春來沒有替對面人着急的意思,慢條斯理地陳述事實:“是的,小姐,你不僅丢了手機,還丢了包。”
剛才那麼理直氣壯、信誓旦旦的質問,敢情人家真就是撿的?
不僅不能指責,相反,她似乎還要感謝他…?
沉默片刻,她輕咳一聲:“那東西你打算怎麼給我?”
好在是被這個奇怪的男人撿到。
聽他那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平靜聲音,應該是沒有翻過裡面的東西,甚至他都不認識她。
索性時間還早,陳春來今日也沒再有别的什麼事了,可以好好陪Chubby,當然也有時間可以幹點沒用的事情,比如:花點時間等一個陌生人。
“我就在原地等你。”
舒羯如臨大敵,再讓她去一次鬧市區?可别了吧,現在是周五高峰期,逛街的人這麼多,要是一個不小心被認出來,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
前天還穿着高定在頒獎典禮發光,今日就被狗吓得丢包落荒而逃?
這種事要是被拍到,那她真的可以說是社會性死亡了。
舒羯視線轉移到腳邊那把黑色的不知名鏟子。
她好像也可以說是順了點東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