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兩個人都沒有下死手,你微微松了口氣,仍在不停呼喚季卿的名字。
“雪娘,别叫他名字了,你叫他一聲他打我一下。”季讓抽空說。
你想,怎麼不打死他算了?
于是口中的名字沒停過,季讓一陣無語,借着季卿側身的空檔轉身就跑,手腕上還系着個東西。
“雪娘,跟我來——”他說。
你看清楚他手上的金鈴,那清脆的鈴铛搖晃兩聲,你眼前忽然出現了個身穿紅衣的男人,正是季卿。
你還沒來得及驚訝自己終于能看見季卿的樣子,就發現他的身體若隐若現,在鈴铛聲音響起後猛烈搖晃了兩下。
“卿卿,你怎麼了?”
你連忙過去扶住季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變成鬼的原因,此刻的他臉色慘白眉頭緊皺,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金、鈴——”
季讓已經跑出去很遠,金鈴的聲音逐漸聽不見,季卿的身影也慢慢消失。直到你徹底看不見他的模樣,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你才回過神來。
絕對是季讓手上的金鈴有問題!
你立刻提步向季讓的方向追過去,小跑的過程中感覺有一陣風一直包裹着你,你知道是季卿也跟着來了,于是追季讓的心又堅定了些許。
你知道季讓這是在誘導你們二人過去,你也不管季讓此舉是為何意,如若真有危險,卿卿絕對不會讓你過去。
追着季讓到了府内祠堂前,興許是因為之前風雨交加,整座府都靜悄悄的,你路上沒有碰到哪怕一個人,現在站在祠堂前更是陰冷非常。
“卿卿,他進去了對嗎?”你輕聲問。
祠堂本應是供奉先祖的寶地,但光是站在門口你就升起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懼感,仿佛裡面關押着無數頭狂暴的巨獸。
季卿輕輕推了下你的後腰,表示自己會一直在你身後,你心中微定,然後堅定踏進祠堂。
無論如何,你來都來了,就算季家先祖個個都複活,你也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是他們的後輩季讓先創的祠堂,你隻是來提醒他而已。
祠堂裡的香油味很濃,但你人在香油味的掩蓋下聞到了不同尋常的氣味,那是一種血液存放很久後腐爛變質的味道,即便有香味掩蓋,但嗅覺特别靈敏的你還是聞得出來。
在開國公府這段時間你從來沒有來過祠堂,所以你也沒能在第一時間發覺這裡的異常——祠堂一般隻安放牌位,怎麼會有這麼濃重的血腥氣味?
而且這種血腥氣味在短時間内根本不可能形成,隻會是長時間的留存或者每隔一段時間續上新鮮血液才能有的氣味。
難道這座祠堂其實是個獻祭地點?
“卿卿,他在哪裡?”你輕聲問,不敢驚動油燈裡燃燒的燭火。
風從身後吹來,提示你繼續往前走,于是你繞開供奉牌位的香案,轉身就被突然伸來的手按在牆上。
“弟妹,他還真舍得讓你過來呀?”
季讓的手臂橫在你脖頸,嘴角居然挂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
你早知來祠堂會遇到他,在離開前就往袖子裡藏了一把短匕,趁着他說話的機會,你立刻用右手拔出抵在他的小腹,低聲威脅:“大哥,注意危險。”
季讓被你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随後居然直接笑出了聲。
“阿卿,你是怎麼照顧你媳婦的?怎麼能讓世家養出的貴女碰刀劍呢?”
他笑着把抵在你喉嚨的手臂放下來,然後舉起兩隻手放在耳邊,表示自己暫時沒有攻擊性。于是你握着短匕的手慢慢收回,隻是依舊牢牢握在手裡,警惕他的一舉一動。
“雪娘,不用這麼警惕,現在這祠堂隻有我們三個人,”他說着,一頓,然後看向你旁邊,“不對,是兩人一鬼。”
風呼呼在他耳側劃過,他卻恍若未覺,繼續說:“這樣的機會可不常見,現在我允許你問我兩個問題,作為給你們的新婚禮物。”
你冷臉看他,他挑眉,然後擡手搖動了腕間的金鈴,下一刻你旁邊漸漸顯現出季卿的身影。
“雪娘,問吧。”季卿說。
你視線不由自主看向季卿,自從嫁給他以來,你從沒見過他這樣清明的神情,仿佛一下子就變成了幾年前那個東風季月的開國公府二公子,你未來的小叔子。
陌生而熟悉。
你突然有些心慌,于是你強行按耐住自己的心慌,然後問季讓:“開國公府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怪事?”
季讓:“我們腳下站的這片土地曾經鎮壓了一位怨氣沖天的女官,住在這裡的人如若沒有防禦法器,用不了多久就會淪為行屍走肉,最終化為地縛靈。平時如若不去打擾,地縛靈隻會自我封印,但因為這場雨,地縛靈的怨氣被勾起,會出現這麼多怪事。”
你抿唇,唇線繃緊,在知道腳下甚至四周有無數怨魂後心猛得跳了跳。
“那季卿因何而死?”
“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哦弟妹,你真的要問這個?”季讓微微歪頭,藏在黑暗裡的臉流露出幾分乖戾。
“對。”你堅定地說,畢竟你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想問了。
“因為開國公府曆來都有次子獻祭長子獲利的傳統,季家初代先祖為了獲取氣運,于是把祖宅建在這片兇惡之地上,通過獻祭血脈相連的親人将兇惡之地的怨氣轉化為氣運,所以才會季家才會代代出人才。”
你心中一跳,看向旁邊的季卿,他點頭默認了季讓的話,然後指向香案。
“那上面,都是雙人牌位。”
你轉身走到擺放季家曆代先祖的香案面前,季家人數衆多,能進祠堂上香案的都是鳳毛麟角,甚至有好幾個連你都能叫得上名号的大人物,隻是每位大人物的牌位旁邊都放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牌位。
同姓,同字輩。
都是被獻祭的那一方。
一陣徹骨的寒意從腳底蔓延,腦内思緒雜亂,以至于你甚至沒注意到季讓的離開。
良久,季卿歎着氣将你擁入懷中,輕輕地說:“雪娘,這是現實。”
但随着季讓離開帶走了金鈴,季卿的實體也逐漸變為虛幻,最終香案前隻留下你一個人,你緩緩閉上了眼睛。
原來,這就是開國公府的真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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