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線三
“那位陸京哥哥真是好命，嫁了四任夫婿，居然還能成為親王妃。”
“噓，有些人生下來便是金尊玉貴的格格，哪裡是我們這樣的人比得上的呢？”
“我們怎麼了？我們還不是親王府未來的女主人之一，隻不過我估摸着這商親王，怕是看不起我們咯——”
你成為親王妃後日子也像往常那樣過，隻是手上多了份掌管後院的權利，原本你不打算管，想把一切交給烏蘭，但烏蘭卻說：“格格，有些事我覺得您還是需要知道的。”
她把你帶入了親王府的後院，從而聽到了議論你的這些話。
身為格格，你一直住在親王府最好的一處院落，你又不喜四處亂逛，所以親王府的後院幾乎沒怎麼踏足，今日由烏蘭帶着過來一瞧，你才發現原來後院住了這麼多人。
而且還在議論你。
“王妃在此，不得無禮。”
烏蘭上去給那些女子一人一巴掌，她沒有下狠手，但那些女子卻叫得很……奇特。
“嘤嗚，疼～”
“奴家都臉嗚嗚嗚～”
你默默捂住了耳朵，用眼神詢問烏蘭這是怎麼回事。倘若這些人都是府裡的姨娘，你不可能沒見過。而且據你所知，已經死掉的阿瑪隻有你額娘一位夫人，别說側室，就連通房都沒有。
烏蘭小聲對你說：“格格，這些都是親王府的假宗女。”
你的眉頭狠狠一跳。
宗女是與皇室或貴族同宗的女性，一般作為陪嫁和政治聯姻對象，而假宗女你隻在街巷聽過，據說是貴族從小豢養的女子，她們身上沒有高貴的血脈，你沒有獨自生存的能力，隻會從小受到教育，最後作為聯姻工具送出去。
你突然感覺胃裡一陣翻湧，因為你發現這個院子居然藏着十幾個假宗女。
“為什麼我在親王府這麼多年，卻一點風聲都沒聽過？”
烏蘭：“格格，以那兩位對你的寵愛又怎會讓你知道這些事呢？更何況他們雖然不舍得這樣調教你，但你身上的毒……”
毒……
原來這就是全慶說的毒。
你後退兩步跑出了後院，停在假山面前。
“那為什麼現在要告訴我假宗女的事？”
假山後突然傳來陸安歌的聲音：“因為現在這是你的責任，雪娘。”
你下意識回頭，剛好撞見陸安歌從假山後面走出來，露出那張俊逸的臉。
微微蒼白，看來是被你下的毒折磨得不輕。
成為親王後的陸安歌整日公務繁忙，一天到晚你幾乎都見不到他一兩次，現在卻有閑情在假山這邊等你，看來假宗女的事他是真放在心上。
“要我管？”你上下打量他，眼神輕蔑，“王爺，看來你也是默許這件事的。”
沒想到這人表面上看起來像個人，私底下做的事情卻那麼招人恨，養假宗女還想拉你下水，想得美！
你不願與他多說，轉身就走，他也不攔你，隻是看着你的背影悠悠道了一句：“雪娘，你不做，她們就得死。”
你頓住腳步。
“她們本就是每個親王妃的責任，世家大族全靠聯姻維系，雪娘，你應該明白。”陸安歌慢慢走到你身後，一隻手如同陰毒的鬼爪搭在你肩上，“你的聯姻對象是我和阿瑪精挑細選，但她們呢？”
後面的院子裡的女人們似乎還在嘤嘤哭泣，訓練有素讓她們連哭泣都那麼恰到好處，惹人憐愛。
“你不會殺。”你這樣說，但心裡實在沒底氣。
“這可說不準，如果不是親王妃培養出的宗女，送出去到底有禍患，還不如早早殺掉，免得後患無窮。”
寒意直竄心底，此刻你忽然覺得這個生你養你的親王府，面目如此可怖。
“雪娘？”
“我做。”你說。
如果你不知道這件事，你尚且能夠在親王府心安理得當一個悠閑王妃，但你現在知道，并且她們的命全都在你系身上，你就不能再坐視不理？
陸安歌笑着離開了，他好像笃定你會接受，就像笃定你一定會回到他身邊那樣。
你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偏頭問烏蘭：“烏蘭，你是故意的，對嗎？”
烏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背脊挺得筆直，磕頭：“對，格格，我是故意的。”
你看着她頭頂的發髻想了一會兒，然後說：“讓我猜猜你是為了誰？據說貴妃曾經也是宗女出身，嫁得皇子做妾室，才能爬上貴妃的位置，你是想……”
烏蘭擡頭，兩眼希冀。
“讓我把你送到皇子身邊？”
烏蘭眼裡的光黯淡下去。
你“噗嗤”笑了。
“别真信啊，烏蘭，我怎麼舍得把你送出去？”你把她扶起來，還拍了拍她膝蓋上的灰塵，“你可是要永遠跟着我的仆人啊。”
想要達成自己的目标就必須等價交換，這是你阿瑪教你的道理，既然烏蘭想要你救這些女子，那她也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烏蘭這輩子都會陪在格格身邊，直至死亡。”烏蘭鄭重地說。
你點着她的額頭：“什麼嘛，怎麼搞得我好像要英勇就義似的？你家小姐還沒有那麼大公無私，隻是覺得很屈辱。”
你隻是覺得女子不該這麼被對待，連身為格格的你都沒有自主選擇夫婿的權利，更何況是她們？或許有些女子嫁過去便會像你一般守活寡，但她們身後沒有親王府，也沒有瘋狗陸安歌，她們隻能任由命運的洪流裹挾，最終淹沒在時光長河裡。
“格格……”烏蘭怔怔看着你。
“烏蘭，我們走吧。”
你轉身回到那座小院，剛才還在嬉笑的女人們個個都在畏懼，隻因她們透過門縫看到了陸安歌。
“不必驚慌，”你站在門口，背後照着陽光，“我是來救你們的。”
你第一次正視了自己的現狀，開始以親王妃的身份出席各種宴會，隻是越參加你越疲憊，因為你發現所有親王府都豢養了假宗女。
為什麼說是豢養呢？
因為他們沒有把這些女子當人看，負責采買規訓的人是親王妃，但決定權卻在親王手上，都是親王看中哪位，秦王府就會多出一具屍體——沒有哪位親王會給假宗女身份，哪怕妾室也不行。
她們不能跟外界有任何交流，隻有在被送出去聯姻的前夕才能短暫跟人接觸，用從小就喂她們的毒控她們的心神。
和你身上的毒，沒有差别。
“太惡心了……”你攥緊手帕，恨不得一把火把這裡點個幹淨！
“格格……”
烏蘭擔憂看向你，你快速給自己解完毒後，咬牙切齒給南國的某人送去飛信，邊寫邊罵，吓得院子外的姑娘又害怕又崇拜。
“格格生氣了……害怕嗚嗚嗚……”
“格格好厲害哦，連罵人都這麼有氣勢！你哭什麼！”
“給格格做梅花糕去，走啦走啦～”
小女子們叽叽喳喳走了，你也寫好了信交給烏蘭，然後說：“今日我要進宮見貴妃，烏蘭，你有什麼話需要我帶到的嗎？”
烏蘭緩緩搖頭，她對自己的親姐并沒有什麼體己話要說，她隻感念親姐代替自己嫁進王府，這才讓她能留在格格身邊。
“烏蘭，等會試試她們做的梅花糕，味道肯定很好，格格我就先走啦。”
你向她揮揮手，讓管家去準備入宮的馬車。
“格格不帶着我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