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一、殊不顧

你從一開始就打算留在他身邊，哪怕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一死一瘋。

你死，他瘋，但你仍然想留下。

全慶落下的眼淚幾乎要沖淡你唇角的鮮血，你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這麼多眼淚可以流。

你說：“全慶，星兒說，若是我一直留在你身邊，我會死，你也會瘋，你當如何呢？”

全慶：“雪娘，你是真想留在我身邊嗎？”

“對。”

“倘若真是這樣，那我瘋了也好。到時候你走了，若我還繼續保持清醒，得多痛苦啊。”

對呀，你走之後他得多痛苦啊。你這個先死一步的人一走了之，留他活在這世間一遍遍承受痛苦。

你的本質依舊如此自私。

你微微仰頭，在他的下巴落下一吻，然後靜靜睡去。全慶慌亂得不行，不知你是死了還是累了，隻抱着你往外面沖，試圖找到之前的那位天師束星。

卻發現少年天師一直站在門口。

“阿姐選擇留下，那麼從現在開始我會為她續命。”他說。

全慶擦去臉上的淚痕。

“我們還有多久？”他問。

“最多三月。”

三月，足夠他尋找皇位的繼承人了。現在天下已定，起義軍裡個個都是可塑之才，隻需找出一位知人善用的溫和帝王，這個國家就能繼續延續。

你再次醒來時在全慶懷裡，他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發飾環佩也整理得幹幹淨淨，意氣風發。

他問：“雪娘，想要出宮去走走嗎？”

你歪頭一笑，感覺渾身輕松，知道是束星在幫忙，他不願出現，興許是恨鐵不成鋼，你也沒有想去打擾他的意思。

你說：“好呀。”

商親王府的陸京格格走到哪裡身邊都有一大幫人跟随，自從來到京城，你便再沒有自由自在逛過街市，此刻站在街頭，你竟然有些不知道從哪裡開始。

“先去買些飲子吧。”全慶說。

他雖是太子遺孤皇室血脈，但卻常年流落在街頭，和你的命運幾乎是兩條不同的交織線。

“好。”

他喜歡喝清淡的茶，你卻愛喝加了十足十糖份的奶，偏偏你又喝不完，隻好把竹筒遞給他。

全慶當着你的面一口一口喝掉，你十分滿足。

“我想起你是誰了。”你說。

全慶眉眼彎彎，把臉湊過來讓你揉。

“對，你小時候就是這樣，我搗藥的時候你也喜歡湊過來，”你比劃了下大小，“什麼都吃，一吃一倒。”

你手掌比劃出一隻小狗的體型，全慶也不惱，把你的手握在自己掌心，牽着你慢慢逛街。

“嗯，那時我便在想，為何商親王府能有這樣一個格格？日日對我念着草原和山川湖海，卻終究踏不出四方天地。當真是好生不同，若是往後我有足夠的實力，必定将她放飛草原。”

你笑：“人生不同階段，求的也不同。”

曾經的你向往天下，現在全成了眼前人的一滴淚。

全慶，就是你的自由。

你想作為一隻無拘無束的鳥兒，把自己的未來你在手裡，而不是因為這勞什子的批命與伴侶天各一方。

隻是你往前走着，突然感覺天地倒懸，裹住你冰冷指節的溫熱掌心也消失不見，整條街道都變成了一片荒蕪。

在荒蕪的盡頭，穿着紅白道服的少年站在那裡，含笑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