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蟲族社會的觀念正是如此。雄蟲并不需要自己出手,自然會有其他雌蟲來幫助他、解救他。而對于某些等級不夠高,經驗又不夠充分的雄蟲來說,自己動手是比等待幫助更危險而不明智的選擇。
但這似乎并不包括洛倫此刻面對的特殊情況。
洛倫不可能通知到雄保會,他必須自己直面一個情緒激動體溫偏高的雌蟲,而他也并不想對這個雌蟲輕言細語地安撫,幫助他恢複正常狀态。
他們身處的環境也足夠封閉。雖然這麼說讓洛倫有些恍惚,但他待着的地方是他和席瑞爾的家裡。
如果家裡被其他機構乃至其他個體随意入侵的話,即使是出于保護,洛倫也會感覺很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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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形容控制精神力發動攻擊是什麼感受。
洛倫在他的短劇裡做過非常浮誇的演繹,此後還會有五顔六色光彩熠熠的特效和後期,仿佛這是一套華麗而富有儀式感的動作。
但實際操作中似乎不需要什麼複雜的儀式,總體而言就像提起刀發動攻擊一樣,是極其迅捷而毋庸置疑的。
席瑞爾原本的神情算得上清醒,混合着焦慮與若有若無的痛楚。但猛然挨了洛倫一下之後他立刻雙眼發直手臂松開。
原本仿佛鎖鍊般纏着洛倫的手臂因為無力而格外容易掙脫,雌蟲結實而密度頗高的身體也從環着洛倫飛速變成倚着洛倫才不會軟到地上去。
洛倫看在鏡子碎後他來得還算快的份上稍稍攙扶了他一下,讓他不至于立刻倒地不起。但他也懶得多走幾步了。
原本濃綠而幾乎泛出異形的雙眼緊緊閉上,身上的蟲紋也出于防禦姿态而一塊塊亮起。洛倫勉強夾着他走了幾步,松開手,把他扔到靠着衣帽間的牆角,像某種必須靠牆放置的行李一樣靠在那裡。
畢竟剛從浴缸裡爬出來,洛倫渾身上下還狼狽不堪地濕着,皮膚上還沾着泡澡精油裡不明成分的亮片來不及去沖洗一下。要讓他此刻冷靜下來分析情況處置席瑞爾對他來說也太困難了一些。
他隻想立刻、馬上換好衣服帶上行李,離開眼前混亂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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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艦上升的時候可能會微微的颠簸,倒是沒什麼危險,但莫名讓洛倫犯困。
他又開始仔細回憶自己重生前後的情形對比。
比如席瑞爾在某些親密接觸之後露出的滿眼含淚的表情,到底是單純生理因素影響,還是出于某種不可以對他這個雄主說出來的屈辱和難以接受。
又比如席瑞爾垂着眼睛,身上還穿着成套的穿戴式機甲,和他坐在爐邊。他們一起等着水汽緩緩上升,乃至昂貴的茶葉在開水裡浮浮沉沉的時候,席瑞爾到底是單純陪伴自己的雄主,還是在想,他要找個機會在這隻精緻的茶壺裡給他下點毒藥。
他想到了剛剛重生的時候。他和席瑞爾在廚房親密接觸,拉扯間打翻了某碟精緻昂貴的食材。當時濃稠的醬汁潑灑得到處都是,但智能管家很快收拾好了一切。
是否這種原本應當用于表達愛意的物品裡,包含的也并不是愛呢?
當然還有席瑞爾對他工作的過分在意。這種行為當然可以解釋為已婚雌蟲對雄主的占有欲,但照他和席瑞爾這種很快就能翻臉的狀态,這種控制欲真的是出于伴侶之間的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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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得太多對此刻的洛倫而言也是于事無補。洛倫屏住呼吸,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嘗試放空思維。
這趟星際穿梭艦的目的地是爍光星。爍光星以其大氣層中永不停歇的絢爛極光而聞名,是著名的旅遊目的地。
而爍光星還有一項相當著名的旅行項目,“爍光星狂歡節”。恰逢狂歡節臨近開啟的日子,洛倫乘坐的這艘穿梭艦上,滿載着打算去參加爍光星狂歡節的遊客。
雄蟲們出行時往往盛裝打扮,雌蟲則需要克制自己别露出太多蟲态器官、導緻穿梭艦上的乘務員前來阻止。
濃郁混雜的氣味彌漫在客艙,不斷攻擊者高級雄蟲敏感的感官,即使再強大的循環機器也沒法全部去除。
不過也許長途旅行的環境就是這樣。在複雜的氣息之外還有混雜的情緒。洛倫能感知到很明顯的期待感,來自不同的方向的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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爍光星的狂歡節兩年一次,通常是行星環進入特定角度,引發極光亂流而産生“時空漩渦”的時節。
在狂歡節的儀式上,遊客們有機會接觸“時空漩渦”,從而短暫進入高維感知。
原本洛倫買下這張票隻是因為爍光星的距離足夠遙遠,而“狂歡節”聽起來也很适合他逃離想不明白的感情,放下一切去散散心。
但資料顯示此地居然會産生“時空漩渦”,洛倫禁不住地就聯想到自己的重生,繼而産生某種宿命般的感受。
他當然想要面對重生前自己沒能了解到的一切,而且這個問題隻能由他自己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