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的哭嚎突然變成了嘶啞的嗚咽,像被人生生掐住了喉嚨。他的額頭抵在冰涼的桌面上,淚水混着鼻血在桌面暈開一片觸目驚心的紅。每一次抽泣都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連帶着整個身體都在痙攣。李博陽的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到沃爾肩胛骨的劇烈起伏,那下面仿佛囚禁着一隻瀕死的困獸,正在做最後的掙紮。沃爾的身體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緩緩滑回椅子上。他用袖口胡亂擦了擦臉上的血和淚,布料上立刻暈開一片暗紅。
"我去質問他......"沃爾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這種平靜比先前的癫狂更令人不安,"他說這是為了'我們的将來'。"他模仿着那個人的語調,嘴角扭曲成一個古怪的弧度,"說他也付出了很多...說我們是一樣的......接着又說,他要結婚了......"審訊室的燈光在沃爾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陰影,讓他看起來像個漂亮的,破碎的玩偶。他盯着自己血迹斑斑的袖口,突然輕笑一聲:"多諷刺啊......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無名指上已經戴着婚戒了。"沃爾擡起頭,眼神空洞得可怕:"他結婚那天,我躲在賓客最後排。新娘的白紗刺得我眼睛生疼......"他捏了捏手,"我突然明白了,我幻想中的'光明正大',在現實面前......連個笑話都算不上。"一滴淚悄無聲息地滑落,砸在他滿是傷痕的手背上,碎成更小的水珠。
沃爾的聲音突然撕裂成兩半——一半是淬了毒的恨意,一半是腐爛的愛意。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我像個可悲的幽靈,在他婚後陰魂不散地糾纏着。他怕極了,怕我毀了他精心粉飾的體面人生......你們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沃爾突然仰頭大笑,笑聲在審訊室裡撞出詭異的回音,"他那個賢惠的妻子——"他故意拖長音調,"懷的根本不是他的種!"李博陽的鋼筆在記錄本上頓住,洇開一團墨漬。"他在女人面前根本硬不起來!"沃爾笑得前仰後合,手铐嘩啦作響,"葉春用别人的種騙他,他用虛假的溫柔騙葉春...兩個騙子互相折磨,多精彩的戲碼啊!"他的表情突然扭曲:"可這個懦夫,居然想認下這個野種!"沃爾猛地湊近單向玻璃,呼出的白霧在玻璃上暈開,"直到某天深夜,他滿身酒氣闖進我家,哭得像條喪家犬——說他把葉春打得流産了......"沃爾的聲音突然輕得像羽毛:"我抱着他顫抖的身體,聞着他身上混雜的血腥味和香水味...突然明白了..."他的指尖輕輕劃過自己的手腕,"有些人,生來就該下地獄。”沃爾的手指神經質地敲擊着桌面,節奏越來越快,像一首癫狂的進行曲。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嘴角卻挂着病态的微笑:"我撥通了葉春的電話...你們猜怎麼着?當我告訴她'我要殺了林國軍'時——"他突然模仿起女人的聲音,"她說'給我留個位置'。多諷刺啊,"沃爾的身體前傾,手铐在桌沿撞出清脆的聲響,"那個流産的孩子...是她做了三次試管才懷上的。"他的指甲在桌面刮擦出刺耳的聲音,"她嫁給這個同性戀,就是為了堵住父母的嘴...好生下真正愛人的孩子。"審訊室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在沃爾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他仰頭看着天花闆,喉結上下滾動:"你們說......這算不算報應?"他的聲音突然輕得像羽毛,"一個騙婚的同性戀......一個借腹生子的騙婚女......最後都死在了自己編織的謊言裡。"沃爾突然咯咯笑起來,笑聲像碎玻璃一樣紮人:"原來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都逃不過被命運捉弄啊......愛情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