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叼着未點燃的香煙,濾嘴已經被他咬得變形。他深深歎了口氣,煙絲的味道在口腔裡彌漫開來:"我們本想等确認了再告訴你..."他的目光落在解剖台那根刻字的肋骨上"但現在看來,必須說清楚了。""還記得歐洋嗎?"張力的話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切入記憶最深處,"你大學時的犯罪心理學教授。"李博陽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報告在他手中皺成一團:"記得。他...最後因為連環殺人案,被當場擊斃。"聲音裡的顫抖出賣了他強裝的鎮定。張力的後腦勺抵着冰冷的牆面:"當年那個案子,是我和你父親辦的。"他的眼神突然變得很遠,"每個受害者左側第五根肋骨上,都刻着'你好,林陽陽'......"
林陽陽,三個字像一記重錘,砸得李博陽耳膜嗡嗡作響——那是他五歲時,因病去世的母親的姓名。
張力頹然地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手指輕輕撫過那本泛黃的筆記本邊緣——那裡還殘留着幹涸的血迹。"在歐洋的遺物裡......"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像是在講述一個不該被聽見的秘密,"我們發現了這個。"他小心翼翼地翻開筆記本,内頁密密麻麻寫滿了扭曲的字迹,有些地方甚至被反複描畫到紙張破裂。那些癫狂的文字間,夾雜着無數個被圈起來的"林陽陽",每個名字都被層層包圍。"他說......"張力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每當思念你母親到發狂時,就會想殺了你父親。"他的手指停在一頁被淚水暈染過的紙面上,"但他知道......如果傷害了李陽,你母親會心碎......"
筆記本被張力從中間翻開,露出夾在裡面的照片——年輕的林陽陽穿着警服微笑的模樣,照片邊緣布滿指紋般的暗色痕迹。“傷害了你的父親,你母親就會傷心,于是,他選擇傷害無辜的人,然後在'最靠近心髒的骨頭'上刻字。"解剖室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将張力的影子投在牆上,形如鬼魅:"現在這個兇手......不僅完美複刻了歐洋的手法,還特意把你的名字換了上去。"他的聲音沉得像鉛塊,"我們懷疑,要麼是歐洋的追随者,要麼...""是他親手培養的另一個怪物。"鄭武明突然接話,手中的肋骨标本在燈光下泛着森白的光。
李博陽的思維陷入短暫的空白,仿佛所有聲音都被抽離。解剖室慘白的燈光下,那些信息如同鋒利的玻璃碎片,一片片紮進他的意識——歐洋,那位總是戴着金絲眼鏡、講課風趣的教授,深愛着他的母親,這份扭曲的愛意,竟要通過在陌生人骨頭上刻字來宣洩!而現在,那些森白肋骨上刻着的,赫然變成了他自己的名字。最荒誕的是,比起這些駭人聽聞的真相,他竟對自己成為兇手新目标這件事異常平靜。仿佛潛意識裡早已預料到,這場持續二十餘年的噩夢,終将吞噬掉所有人。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左胸——第五根肋骨的位置。那裡似乎隐隐作痛,像是有人正用冰涼的刻刀,一筆一劃地镌刻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