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受賄,怎麼會被殺。”宸王皺眉,陛下并非殘暴,論罪都有實據。
“五百七十三。”将軍說出一個數字。
“什麼?”
“五百七十三,五百七十三位袍澤,都是他在養着。”
将軍擡頭,雙目通紅,道:“殿下,您應該清楚。徐春一個校尉,是憑什麼能收受賄賂十數年?無一人上報。”
他當然清楚,卻仍覺得對方是自尋死路,害人害己。
活該。
宸王安靜了一會兒,把嘲諷忍下來,才勉強說道:“不過是些死囚,能留一命已是獎賞。大順已經免了他們的罪責,對得起他們了。”
衛寅沒有反駁。
确實,大順對得起他們。本是必死的死囚,戍邊之後免去刑法,充做平民,算是銀貨兩迄。
“那五百七十三人都是傷殘老兵。他不管,他們活不了多久。我知死囚不受津貼。但……終究是袍澤。”衛寅長歎一聲。
說着,衛寅深深向宸王行禮,“多謝殿下恩德。”
“别把我想得太好,若非為了你們的支持,我才不幹這麻煩事。”想到這裡,宸王煩躁的踢了一腳椅子。
再踢一腳,越踢越氣,再來一腳。
合州事後,那些傷殘老兵都是宸王在出錢養着了。
不養不行。
他要是敢不管,這些為了所謂袍澤情誼不顧性命的粗人就敢繼續頂風作案,到時候削減的是他手下的勢力。
就連這個徐春,要不是他讓人帶着上柱國的手書去攔下來,這些憨貨就得湊上前去當同謀了。
真以為軍中不算朋黨嗎?
宸王把椅子踢散架了,又跺上兩腳,才解氣。
“殿下仁德。”
媽的,解氣不了一點。
“仁德個屁。”宸王指着将軍鼻子罵到:“你知道老子付出了什麼嗎?老子親自幫老六牽線給施儀。”
“現在好了,文臣、武将、謀士、俠客,老六全都沾完了。”
說完,宸王臉上的憤怒收起,面無表情。維持了不到一秒,又破功恨恨道:“你們怎麼就沒殺了人呢?你哪怕殺一個啊!”
“虧本王還專門派遣高手掠陣,結果屁用沒有。”
他一腳踹過去,這次是真的霍霍到人身上去了,“要死要活要殺人,殺了嗎?啊?還要老子擦屁股。”
比起瑞王,他才是真的怕此事被揭露出來的人。新年時節在上京上演生死時速,是多大的罪過?最重要的是還無功而返,宸王都塊氣死了。
他賠的可不止是送人到施儀軍中而已,潭潇越親自前來,宸王陪着笑臉給出去不少消息,有的還是從泰山處得的。
衛寅膝蓋挨了一腳,生生受了,對着又繼續拿着桌腿出氣的宸王殿下回道:“我們錯估了解令的武力。”
還有執行兵士,居然憐惜性命。衛寅得知詳情後也是羞憤難當,當日便親自杖責了,将其全編入了先鋒營。
卻并不準備在暴怒的五殿下面前提起。
宸王好歹在踹壞桌子前壓下了憤怒,向衛寅道歉:“抱歉,本王太激動了。”
“六弟的要求,得勞煩衛将軍了。”
他說完,仔細吩咐道:“把人送進去就行,别的不用管。”
衛寅想想,“殿下,要不要在路上……”說着比了個割喉的動作。
宸王忍了忍,沒忍住。一腳踹過去,咔的一聲,書桌成了三條腿,筆架散落在地。
他轉過頭,陰慘慘的眸子瞪着衛寅,“衛将軍覺得呢?”
衛寅盯着在地上咕噜噜滾來滾去的毛筆,覺得嗓子有點幹,“太延軍中的裘軍醫從前與我軍中随行醫師有舊,我會請他去信一封。”
宸王點頭。
今日上京無事。
……
恍恍然又是一個大朝。
今日朝會人齊,被陛下責難後稱病的廖尚書以及确實經常稱病的曹相國都站在了太和殿。
萬歲之後,小太監為相國搬來椅子坐下,其餘臣子站立聽宣。
錦王殿下率先啟奏,“兒臣新得了利器,想要獻與父王。”
他做足了準備,在最後一批赈災銀裝載之際,他不相信朝中還會有人拖延欽差的任命。
受挫了幾日的錦王私下和幕僚讨論過後一緻認為是兩位兄長心中不滿,所以才想辦法拖延此事。不願錦王過早進場纂取民心。
錦王隻能咽下這個暗虧,四哥五哥确實也沒有食言,隻是鑽了空子。
在滿朝文武的陪同下,錦王将皇帝帶到了田間,展示耕田利器的用法,并将自己之前所做的試驗結果上呈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