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種利器,會極大提高民衆耕田的效率。”錦王說出了從潭潇越處學來的詞語。
“好、好、好。皇帝拍掌大笑。”但見重犁轉過一圈之後,陛下的神色已經收斂了。
“錦王有心了。”回到大殿上,皇帝道:“授中順大夫,暫領工部郎中一職,攜屯田清吏司擇地推行深耕犁。”
喜上眉梢的錦王殿下領旨謝恩,并乘勝追擊說出了自己的另一個目的。
“兒臣想帶着深耕犁去往隴安,幫助當地的災民重新下種,或許不會誤了秋收。”
錦王行禮,臉上堅定而真誠,一心隻為受災民衆打算。
朝堂寂靜一時。
隴安确實也适合深耕犁施為,于是高坐于堂的陛下開口,“既然錦王有這份心,那就……”
“臣也有一個人選。”陛下還未出口的話被打斷,他皺眉,看見了坐在太和殿衆臣最前方的曹鎂。
揚了揚首,對自己的相國給予了尊重。
錦王殿下低着頭,失算了。
曹鎂從禦賜的凳子上站起,遍布老人斑的臉微微低着,動作顫巍,“老臣認為張公主驸馬甯敬源堪當此任。”
衆人的眼光看去,着才發現今日的朝會稍有些不同,不僅曹鎂到了,就連幾乎從來不在太和殿出現的甯敬源也在。
此時甯敬源從朝臣中出列,神态自若,神影自如,“臣請往隴安赈災。”
好像他隻是一個普通的臣子,而不是不被允許涉政的驸馬。
随着甯敬源的出列,朝中又有了好幾位老臣表達支持。
錦王立在大殿上,神情自若,衣袖下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青筋暴露。
在他最志得意滿的時候,久不上朝的相國給了他緻命一擊。
他擡頭,緩緩地,緩緩地掃視了一圈附和的大臣,其中竟有一些平時對他笑顔以待的。
然後盯着朝臣最前列的曹鎂,盯了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
“既然甯驸馬自請,我就不在此礙眼了。驸馬向來疏狂,定能輕易平息隴安災情。陛下,兒臣也推薦甯驸馬。”錦王不輕不重的刺了一下。
他向甯敬源拱手:“驸馬走前,可要記得帶上重犁。”
錦王終于意識到了自己之前感受到的沉重壓力來自何方。并不隻是兩位兄長想要絆住他不讓他纂取功勞,還有朝中根深蒂固的另一股勢力不願意。
錦王低下頭。
他忘記了,朝堂從不屬于他們,朝中隻是放任他們奪權而已。
坐在上首的陛下看着下方的鬧劇,神情從平靜轉變為認真,目光在甯敬源的身上停了一會兒。
等到錦王退出了争奪,才從回憶中抽出來。
“既然相國力薦。”陛下威嚴的聲音傳來,壓過了朝堂上的一切竊竊私語和交頭接耳,各個安靜的等待着。
“任甯敬源為欽差,賜節。即刻前往隴安赈災。”
于是争吵日久的欽差之位就在曹相國的舉薦中落下了帷幕。
争儲争得不亦樂乎的三位皇子第一次見識到了朝中的另一股獠牙,是幾十年根深蒂固的聯系。
是三位争位的皇子加在一起都無法對抗的勢力。
朝會後,錦王壓抑着憤怒跟甯敬源道恭喜,笑容親和。
宸王倒是情緒很好,笑着跟甯驸馬說話,還請他回京後到府上一聚。
等這位長公主驸馬告辭之後,宸王才微笑着跟錦王說話,“六弟,節哀。”
“沒什麼可節哀的。”錦王收手,沒有露出任何情緒,“工部郎中并非不好。”
“說到此,五哥可準備好人選了?”
“哥哥已經去信了,六弟的人随時都可動身,出任太延軍醫。”宸王點頭,假裝沒聽出來對方的諷刺,“可惜,若是早知道今日朝會這一朝,哥哥也就不會多事了。”
“六弟也不要怨哥哥,哥哥隻是氣不過而已。”
錦王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已是萬分警惕,但是神情還是自若,“當然不會,本王不是那種記仇的人。”
“連除夕夜都可以放下,今日的事,再怎麼也不會比當日更嚴重了。”
宸王臉色就不太好了,“那自然。六弟不在意就好,哥哥就先走了。”
說着上了回府的馬車。
“五哥慢走。”
轉身,錦王看見了瑞王,卻不想再跟四哥也來一次兄友弟恭了。
上了已經有人坐着的王府馬車,錦王才松開自己握了許久的拳,已經發麻了,他也沒反應。
看着馬車對面的少年,也沒問對方是什麼時候上的馬車,道:“潇越,隴安去不成了。”
潭潇越擰眉,關切問:“是什麼原因?可是出了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