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肯定比湯幸好不到哪去。
不過……柳清霄擡眼望去。
‘青曲樂天’,名閑音閑景緻閑。樓中學子談笑風生,聊纨绔八卦,道内帷私密。
悠閑自在歡樂,一點也不卷的樣子。
但掃過面容,大都是睡眠不足之相,總不能都是逛花樓逛出來的吧?
“共勉共勉。”柳清霄挪開扇子,笑道。
接下來就是愉快的社交時間。
柳清霄接受了衆多同窗的友好問詢,互道近安。
湯幸在一衆學子中如魚得水,身周也聚集了一批人。
郁騁和危兆兩個看着一直目不轉睛看着萬立肖作畫的楚粟。互相使了個顔色,又看了看周圍的同窗,于是都沒有上前。
将這件能一緻對外的事情按在文會結束之後,兩人又開始了互相攻诘。
郁騁指責危兆包庇同窗,說他欺上瞞下;危兆指責郁騁不近人情,道他天生酷吏。
兩堂學子一邊看戲一邊互相指責一下,也是很熱鬧。
等萬立肖終于從專心緻志中抽回心神,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湯幸宣布對方文會奪魁無疑,将已經在楊維處放了許久的硯台交給了萬立肖。
已經在文會中熬了許久的學子又上前恭賀了一番,然後就一個個告退了。
不到一刻鐘時間,酒館中就沒剩下幾個人了。
明顯那些學生都是守着萬立肖在其中熬着時間。
社交固然是大家都願意的,但是毫無意義的社交并不招本朝學子喜歡。
文會舉辦方拿不出什麼吸引人的東西來,到了後面,大家都坐在一起,一圈一圈的小聲說話,閑聊着晚間去哪裡。
不少人約了晚間去樓船上詩酒風流。
阮少爺也來請了唐迎,不過被拒了。
唐迎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卷文稿,唉聲歎氣章老給的任務重。
“确實,唐少爺每次從章府出來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知道遭受了怎樣的責難。”湯幸從旁邊逛過來,插話道。
柳清霄不理他。
阮延馬好奇問道:“湯兄也在章老處求學,章老未給湯兄布置學業嗎?”
湯幸不說話了。
他每旬拿回來的任務也不輕,而且由于他的性格問題,他要做的事情還要比唐迎多上不少。
在好友的沮喪神情中,湯幸将轉述章老的教學事宜攬在了自己身上。
結果對方沒能保密,另外一位被章老拒之門外的學子也找上了他,誠懇無比。
湯幸能怎麼辦?湯幸也攬下了。
每個旬日,他都在章府書房留的最久。
好友感激涕零,恨不得告訴天下人新征待他多好。但湯幸卻覺得愧疚,盡力補償而已。
在答應好友的下一個旬日,書房中章老遞給湯幸一份批注及三份試題。
“章老?”湯幸看着試題上不同的人名,驚訝的擡頭。
“你自己攬下的事情,就要做到底。否則結恩不成反成仇。”章乾卻沒看他,而是長歎一聲,從書桌後起身,走到他面前。
“甯敬源說,你是山長的君子,是佑名的心血。”章乾道:“我就當如此。”
枯瘦的手按在湯幸肩上,重逾千金,沉甸無言。
少刻,章乾收回手,也收了威勢。
“湯幸。施恩,當施大恩。”退休老頭章乾指着試題,說:“他們不是我的學生,你才是他們的恩師。”
“章老,并非如此。幸隻是答應轉述章老的教導,隻能算同窗互助。”湯幸趕緊澄清。
“你可以這麼認為,他們不行。”章乾神情平淡,“出局之人想要走詭道,就要接受代價。”
“我既拒了他們,就不會教。”
“我是不會教他們的。”章老擡頭看他,眸光犀利,“你明白嗎?你不是在代師述藝。”
“……,幸明白。”湯幸垂首。
章乾打開房門,回頭對湯幸說道:“去吧,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這番對話不為外人所知。
隻從此以後,湯幸要一個人受三個人的教學,還得向自己兩位同窗傳達到位。
這可不是現世的學堂,大家都學一樣的知識。
這是秀才向舉人的考試,一步官一步民。科舉求的不是千篇一律的證明和解,每個人都要在自己的方向上走得更遠才能被看見。
對湯幸而言,就相當于同時上三個方向的博士課程。
就算隻把另外兩門專業記下複述也是非常困難了。
實質上是拖慢了他自身進度的。
将湯幸嘴走之後,阮延馬立馬開始跟唐迎八卦此事。
說完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去攬這個責。人家還不一定認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