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過去,宮宴也已經舉辦完畢。恢複平靜的莊嚴肅穆的宮殿内,華光帝朱筆勾奏折,眼都不擡一下,問:“那簡雁菡真是這麼問的?”
“是,消息來源可靠。她不願聽從簡丞相之命,并且對信王世子有心思,這些都千真萬确。”禦林軍暗部統領單膝跪下、右手直拳觸地,在華光帝面前言之鑿鑿。
“難怪在宮宴這樣與太子可以自然交談的場合,她沒有作出任何行動。也一直沒有邀過太子,”華光帝繼續展開下一份奏折,“看來丞相,管不了他的女兒了。”
暗部統領并不接話,華光帝也并未在意,又批了幾張折子才道:“行了,退下吧。”
統領這才消失。
知趣的太監總管過了片刻從門外悄悄站回陛下身邊,默不作聲地服侍陛下。華光帝批完這一摞奏折,仰起脖子站起來,太監總管給他錘着背,華光帝在喟歎中開口:“現在的孩子,一個個,都還挺有自己的想法的。”
“可不是麼。”總管應了一聲,繼續用适合的力道給皇帝錘着緊繃的身體。總管這手藝确實也是他的看家本領,華光帝半阖着眼享受了會兒,才道:“你認為我家太子,比之三弟家的遊萬洲,如何啊?”
太監總管慚愧地笑了一下:“兩人都是一表人才,奴才實在是分不出高下,隻覺得世子殿下做事比較率性,太子殿下做事更偏穩妥,這種區别罷了。”
“就知道你會說這種話,那你覺得率性好,還是穩妥好?”華光帝笑着追問。
“不同性格的人才,當然是要放在不同位置。奴才認為,太子殿下身為太子,性子穩重可靠這就是最合适最好的。而世子殿下日後身為臣子,能坦率直言也是極适合的。”太監總管的說辭滴水不漏,但在皇帝面前已經表露出兩位殿下身份不同,無需比較之意。
“這話說得不錯,”華光帝點了點頭,“太子畢竟是太子,日後會執掌中宮。而他的王妃,将來也會是一國之母,應穩重端莊才是啊。”
“陛下的意思是?”太監總管聲音帶疑惑。
“那簡雁菡的确是出衆的女子,可她若不懂得端莊之理,也就不用做這太子妃了,”華光帝頓下語句,抿一口清茶,“不過,諒在她能力超群,朕可以再給她一次機會。冬獵請人時,别忘了丞相家的簡雁菡。”
大太監總管低頭笑着應了聲,立刻出門将命令發下去,重新回來給華光帝捶背舒緩身心。
祁朝太祖當年定下的規矩,宮宴的奢靡享樂之後便是冬獵。除了用宮宴感受新春喜氣與國泰民安,也要以冬獵對比,鍛煉後世人堅毅之魂,方才不忘祁朝建國初心。
而這種大型狩獵活動,隻有京裡真正的貴族才能參與。遊萬洲自然有此資格,他年年都是跟三四皇子騎着馬去别的地兒玩雪,順便逮隻兔子回來,今年也依然這樣計劃,打算到了狩獵林場後就拉住這倆好友熱鬧熱鬧。
乘着馬車随王府大流出京,到郊外狩獵林場。觀過年年都有的祭祀儀式,聽過陛下的開場詞與中書省宣布的活動範圍與獵物計分說明,男子依次入場進行圍獵,女子留守後方觀禮。
依照身份等級,第一批入場進行圍獵的是皇室成員。遊萬洲騎着馬就與好友聚上,三人一拍缰繩往林場劃定的深處去。
從前雪仗陣營劃分還會二對一,遊英卓與遊高陽試圖人多勢衆赢下他一次,但在一年年的磋磨中,他們早已看清現實,二對一根本打不過,還會被遊萬洲用雪球砸得毫無尊嚴。
所以今年兩位皇子玩起了奸計。比起幹掉遊萬洲,還是先拉攏他,一起做了另一個皇子才好,至少這樣自己就不是徹底的輸家了。
處于兩人拉攏焦點的遊萬洲好生玩味地瞧他倆為了赢取自己的信任你争我打,待看夠了這場鬧劇,雷霆出擊将二人共同砸到雪地埋了半身。
酣暢淋漓的一場遊戲後,遊萬洲一邊拽一人将他們拉起,笑:“你們還真以為我會中計?就你們這個演技,誰看不出來是想誘人輕敵再對付我啊。”
“怎麼每次都要輸給你啊!”遊高陽拍了拍身上的雪塊,“你這也太犯規了,光憑武功就能壓過我們,腦子還好使,這誰能赢得過你……”
遊英卓也撣開身上積雪,理了理發冠,在遊萬洲愈發張揚的笑容中幽聲:“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把惠姑娘叫到我們這邊,總能赢的。”
“你還打起她的主意了!”遊萬洲眼一瞪,伸腿迅速将他勾絆倒地以做警示。遊英卓幹脆安詳地躺在了松軟的雪中:“不敢不敢,我歇會兒,你們先去打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