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糊版蘇離托着腮向萬塵熄發問:“嶽母大人實力深不可測啊,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你說她什麼時候發現的呢?”
萬塵熄沉默地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捏了捏蘇離的皺巴巴的鼻子。
事實證明,面癱無法掩蓋無語,萬塵熄欲言又止道:“你的鼻子塌了。”
對,皺巴巴,軟趴趴,塌得不能再塌……的下垂鷹鈎鼻。
完全忘了自己是用秘法寄托在紙人上的蘇某,剛才大大咧咧端起桌子上的茶水牛飲,喝了也就喝了罷,鼻子都伸杯裡了,生怕沒水打濕不露餡一樣。
“咳咳!”蘇離惱羞成怒一把打開萬塵熄的手,自己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鼻子:“都怪你用的紙不防水!”
被控訴的萬塵熄甘之如饴,居然頗為認同地點頭道:“嗯,阿離所言極是。”
……有病吧?
蘇離幻視了萬塵熄發出極其變态的舒服歎喟,有種扇他巴掌還會被抓着手舔的無力感。
捏着鼻子的蘇離甕聲甕氣:“算了,你和你母親怎麼回事?對你的态度好奇怪啊?說好的叫你回家吃飯,結果飯自己先吃了。”
萬塵熄不甚在意道:“她知道我早已辟谷。”
“那純粹是叫回來問話呗。”蘇離了然,“不過她也沒問什麼啊?連我叫嶽母大人都沒反應,真是太奇怪了你們萬家的人。”
“阿離。”萬塵熄聞言偏過了頭,定定看着蘇離,像在思索什麼,在對方耐心告罄前開口:“我入贅蘇家如何?以後我就改姓蘇,若和你一個姓氏,我們就更緊密了。”
“蘇塵熄。”萬塵熄說着說着真念起來了,“蘇塵熄,好名字。”小嘴吃了蜜似的勾起嘴角。
蘇離:……笑一笑算了。
改名是不可能改名的,想到以後喊“蘇塵熄”,就有種莫名其妙的詭異,整得他們像是什麼不倫戀,蘇離直接一口否決提議,讓萬塵熄沒事多去練劍吧,别談個道侶把腦子談壞了。
兩人又是一通膩膩歪歪,直到候在一旁的仆人出聲:“大少爺的房間已收拾妥當,請兩位少爺回房歇息。”
這名仆人無聲無息隐匿在暗處,一出聲倒把蘇離吓了一大跳,萬塵熄安撫地摸了摸蘇離後頸,對弓腰低頭的瘦小老仆人應了聲。
“嗯。”
“請随老奴來。”
老仆人提着盞琉璃燈在前面引路,萬家晚上處處都點了明火照亮,幾乎是每走十步就一盞燈,都不用老仆人提燈照路,走廊就亮得飛蟲都看得清。
蘇離悄咪咪發問:“你們家蠟燭燈油那些不要錢啊?”
萬塵熄一本正經道:“這裡的人有夜盲症。”
帶路的老仆人腳步一踉跄。
蘇離實在忍不住了,扭頭看向萬塵熄,依舊是氣質如芝蘭玉樹,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一身白衣勾勒的腰身給勁,但他總覺得不對勁。
“你知道你像什麼嗎?”蘇離一把抓住萬塵熄的發尾,像小孩子攥住風筝線,把對方的臉拉近,眯起眼睛仔細看一遍。
他話到嘴邊直接竄出去:“你像是話本裡被寫爛的角色,本來立的人設是高冷,寫着寫着隻剩下身高和體寒。”
“說好的高冷谪仙做派呢!”蘇離痛心疾首。
許是萬塵熄和蘇離待得久了,對于胡謅那是張口就來了:“為了你~我願意變成凡人模樣,為了你~撕下了僞裝,為了你~染上了瘋狂……”
萬塵熄以“為了你”開頭瘋狂造句,一口說了十幾句不重樣的告白,而蘇離從“不管你是誰快從萬塵熄身上下來”,到逐漸麻木吐槽“好煩啊這破走廊怎麼還沒到頭”。
萬塵熄的羊癫瘋來的快去的也快,在蘇離掏出棉花就要塞到耳朵前,拔出霜華劍徑直朝蘇離刺過去。
蘇離瞪大眼睛呆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劍刺穿胸膛,正要控訴對方翻臉太快,愛意比朝露還快消逝。
下一刻,眼前天旋地轉。
再醒來,眼前一片白皙的胸肌。
蘇離眨巴眨巴眼睛,低頭看自己的身下,很好,也是光溜溜一片。
蘇離問:“這是怎麼回事?”
萬塵熄道:“阿離,你中幻術了。”
蘇離再問:“額……所以呢?”
萬塵熄又道:“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
腰後扒着的那隻大手微涼,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的,蘇離懶得争辯誰腦子壞掉了,于是他窩在萬塵熄的懷裡,仰着頭好奇打量四周。
“這裡是哪裡啊?”
“應該是我的房間。”
……這就是已經收拾過的萬家大少爺的房間?
牆上的膩子都掉了一半,這是廢墟吧?地上凹凸不平全是土,這是廢墟吧?搖搖欲墜的兩扇木門,這是廢墟吧?還有那個床簾……
他都懶得說了,這是廢墟吧?
蘇離尬笑一聲:“你家的裝飾品味還挺獨特,哈哈。”
“你看到了什麼?”萬塵熄摸了摸他的額頭,他是真的有點好奇,蘇離眼裡看到的場景。
“嗯……一片廢墟?兩個裸男?”
聞言萬塵熄勾起嘴角,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我看到自己變回七歲的樣子,坐在蘇離哥哥的頭頂蕩秋千,我們身下是萬米高空,幾隻野鶴穿過閑雲,你左腳踩着右腳,在空中保持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