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厲害的魔頭，此時也不過是個任人欺淩的普通少年。

“什麼‘說得對’？”趙楊覺得靈淨的語氣有點奇怪，并不像是在附和他剛剛說的話。

靈淨卻轉頭說起别的，“進入潮汐秘境的人，可能改變曆史嗎？”

作為靈汐宮的正統弟子，趙楊當然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一般來說，是沒那個可能的。”

這種說法作為開頭，大多都會有一個轉折。

靈淨靜靜等着趙楊接下來的話。

趙楊，“但是我師父說，世事無絕對，也許會有人，有那個改變曆史的機緣。”

靈淨轉過頭，認真的看向趙楊，“那個機緣，在你身上。”

“啊？”趙楊聽得一頭霧水。

靈淨沒有再解釋……他打算，等到他确認‘嶽瀾’的身份，便讓趙楊動手，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一個将災禍，抹殺于搖籃中的機會。

那時候，兩人都想得很簡單，哪怕靈淨天生佛骨，也不明白，‘曆史’這兩個字的沉重。

現在和過去，是怎樣的一個關系呢？

是現在決定的過去，還是過去決定的現在？

……

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靈淨之後的注意力，便都放在了嶽瀾身上，左右嶽瀾也看不見他，他也沒什麼隐藏的想法，就這麼光明正大的站在嶽瀾面前。

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包括趙楊在内的其他幾個人，都已經睡下了。

靈淨沒睡，以他的修為來說，已經不需要這些調整身體機能的行為了。

他端坐在嶽瀾床前打坐，實則靈識一直籠罩着這片區域，如同開天眼般，注視着這片區域裡的所有動靜。

靈識等同于修士的第六感官，會比五感更加敏銳，所以靈淨知道，房間裡的其他四個人都已經睡着了……除了嶽瀾。

他果然行為有異。

靈淨心底剛作出這樣的判斷，便見那半夜不睡的少年從床上爬了起來，謹慎的四下觀察了一番後，就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摸黑出了門。

靈淨睜開眼，跟了上去，房門開了又關，卻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戚予朝很警惕，但也沒有發現房門又開了一次，等到離開弟子居一定範圍後，他的腳步肉眼可見的輕快起來。

沒有人的時候，他自然選擇做自己。

戚予朝白天沒吃東西，哐哐喝的那幾碗藥根本不頂飽，還喝得他嘴裡泛苦，從胃裡沖上來的苦，大半夜都消不掉。

他想找點兒吃的，最好能是頂餓一點的肉食。

可惜主峰後山全是宗門養的靈寵，他不敢吃……唯一的選擇隻有山泉裡的小魚。

他讨厭吃魚。

戚予朝往水潭便走，路過一顆結着紅色小果的灌木，盯着那一簇簇的小紅果看了半晌。

靈淨對少年的行為感到疑惑，走到了他的身邊。

然後他聽到了少年輕聲的咕哝，“這個果子太酸了，好想吃甜甜的蜜餞……藥也太苦了。”

靈淨表情空了一下，回過神後，他輕輕笑了一下。

果然還是小孩子。

最終戚予朝還是沒有摘果子，他烤了兩條冷泉裡的白魚，哪怕再餓，也是慢條斯理的吃完，然後大捧大捧喝了一肚子泉水，把自己灌了個水飽後，就回去睡覺了。

靈淨跟着回去，坐在少年床邊，看了他半晌。

他半夜出門，本以為是有什麼不軌之舉，沒想到隻是因為肚子餓了。

……起碼，目前為止，這個少年，并沒有做錯什麼。

靈淨歎了口氣，翻了翻自己的芥子空間，摸出一袋硬糖來。

他在趕往靈汐宮前，本是在俗世曆練，當時救了幾個因為調皮，跑進山裡迷了路的小孩，這包硬糖是他們給自己的謝禮，沒想到會在這裡派上用場。

靈淨舒展眉眼，覺得或許這就是天意，他注定要進入這個秘境，遇到這麼個少年，然後把手裡的糖果交給他。

靈淨雖然碰不到這個秘境裡的人，但是死物卻還是可以接觸的，他自己身上一些沒有靈氣的俗世物品，脫離他手之後，也會出現在這個空間裡。

戚予朝鼻子很靈，在靈淨把糖果放在他枕邊時，他便嗅到了那淺淡的甜味兒。

不過味道真的很淡，加上戚予朝真的很累，所以他沒有睜眼求證，隻以為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等到他早上醒來，真在枕邊看見一小包糖果時，他臉上的表情變得空白起來……

美夢竟然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