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展元聽了李莫愁這一頓搶白,一時語塞,這時賓客之中有一位天龍寺的高僧站出來道:“二位施主,今日乃是陸施主大喜的日子,君子應成人之美,不知能否賣老衲幾分薄面,暫且放下這是非恩怨,讓陸施主與何施主先順利成婚?”這時旁邊的賓客也都七嘴八舌附和道:“對呀,哪有别人大喜日子出來攪鬧的啊,你們二位快退下吧。”武三通雖有醉态,但心知那天龍寺的高僧不但武功卓絕自己絕非敵手,而且又與一燈大師熟識,倘若鬧到一燈大師那裡恐怕講說不起。便“嗨呀”歎了一聲不再言語。可是李莫愁卻還是冷冷的盯着堂上的陸展元和何沅君,她看着周圍衆位賓客和那天龍寺高僧,兩行熱淚從眼中流出,她對那天龍寺的高僧說道:“大師,你武功高強我鬥不過你,但隻求你在此評一評理,難道這事真的是我錯了嗎?”那天龍寺高僧雙手合十:“李施主,這世上很多事情并非都有是非對錯,在此事上衆位都沒有錯,隻是所站的角度不同罷了,請施主聽老衲一句勸,放下這段不應有的感情,成全這二位也是成全你自己。”
“不對,李莫愁,錯的是你!”那天龍寺的高僧話音剛落,突然府外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音,然後随之而來的是箫聲,那箫聲甚是古怪,并非中原的曲調,有賓客見多識廣分辨出來那是苗□□有的音樂。突然有四個人影扛着一台轎子飛進院裡落在大廳之上。四人落地之後慢慢的将轎子放在地上,衆位定睛一看:這四人都戴着鬥笠,後面一人挎刀,一人負劍;前面一人背槍,一人赤手空拳。三位帶兵器的單膝跪倒,然後赤手那人恭敬的掀開轎簾。轎簾一開異香撲鼻,從中走出一位打扮奇特的少女。隻見她上戴着一件銀冠,巧奪天工,精妙無比,正中攢着一顆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一頭秀麗的長發從中穿過垂到腰間;脖子上戴着一串銀項鍊,身上則穿着一件紫色的紗裙,輕紗曼妙,更顯出她動人的身段。那紗裙分為兩段,内襯銀質軟甲,隻将要害部位護住,雪白的腹部和四肢全露在外面不着片縷,一雙赤腳小巧玲珑,腳腕上套着兩個精緻的紫金環,更顯得可愛。那少女看起來也就二八年紀,左手拿着一隻白□□箫,右手手腕上盤着一隻雪白的小蛇,一雙眼睛殷紅如血,嘶嘶的吐着信子。瞬間整個大堂内的男子全都呆呆的盯着這位少女,鴉雀無聲,好似見到天女臨凡。李莫愁的姿色在女人中已是世所罕有,但在這少女面前卻也顯得低了一籌。
少女走下轎子,對李莫愁作了個揖,笑道:“莫愁姊姊不認得我啦?”李莫愁呆呆的愣了半晌,才發現她分明就是前些日子街上那位公子,又想起當時被她撲到懷中,不由得臉頰一片霞紅。少女見狀又打趣道:“莫愁姊姊害羞的樣子真是分外好看呀。”說得李莫愁怪到:“妹妹莫要拿我尋開心。”少女樂道:“若不是那日姊姊替我解圍與我有恩,我可不會這樣饒過你。”然後便回頭轉向衆人,那天龍寺高僧問道:“老衲請問施主是何來曆?”少女答道:“苗疆五毒教聖女秦無憂,聽聞世上有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高手,其中西毒歐陽鋒最會用毒,便去了趟西域白駝山想要跟他比試比試,誰知白駝山上的人告訴我他老主人十幾年前來到中原便再未回去過,于是來到中原尋那歐陽鋒,看誰才是當今用毒第一的高手。”話說至此,衆位賓客一陣喧嘩,皆說這女子太過狂傲,世人誰不知道西毒歐陽鋒武功冠絕天下,不但極會用毒,更在華山論劍力敗東邪北丐大俠郭靖,奪得天下第一之稱号。隻是從那以後便不知所蹤,除了當時華山上的高手無人知道這位宗師去了哪裡。但見眼前這少女名不見經傳,怎麼敢來跟歐陽鋒比試?天龍寺的高僧也不以為意,隻道初生牛犢不懼虎,便繼續問道:“方才施主來時說此事是李施主做錯了,請問這又作何解釋?”
秦無憂一邊把玩玉箫,一邊對李莫愁說道:“剛才莫愁姊姊說那陸展元曾與你私定終身,收了你的信物然後卻一去不回移情别戀,可是真的?”李莫愁在旁點了點頭。秦無憂便接道:“敢問姊姊送與他的是何信物?”“是,是我貼身的一方錦帕。”李莫愁羞紅着臉低聲說道。秦無憂聽了大笑道:“這便是了:在我們苗疆,凡有男子與我們私定終身者,我們都要在他們身上種下情蠱,若那人敢作負心薄情之事,則會全身潰爛,痛極而亡,然後屍體被我們煉成行屍,做護院之用。而姊姊你卻隻送了他一方錦帕,豈不是大錯特錯了?”那天龍寺的高僧聽罷此言,臉上顔色如同土灰一般,而那些受邀的賓客也都紛紛駭然。沒想到這女子看上去宛如天仙,心腸卻如此狠絕毒辣。秦無憂目無旁人繼續問道:“莫愁姊姊,請問你此來尋仇,要怎麼處置這負心狼?”李莫愁聽了又是一愣,說道:“我,我此來隻是要讨個說法,并沒想那麼多。”秦無憂俏皮的說道:“姊姊莫慌,我倒有個主意,今天是人家大喜日子,你我此來也沒帶什麼賀禮,不如就送新娘子一件大禮怎麼樣?”
那天龍寺高僧臉沉道:“這位施主,你又在打什麼主意?”秦無憂把玉箫輕輕轉動,笑道:“我曾看過曆史上有武皇用過醉骨之刑,但覺這太過殘忍,小女子我向來慈悲為懷,聽聞新娘子體弱多病,不如隻取那新郎身上一部分,将他那活計割下,與人參,鹿茸,蛇膽,枸杞放入壇中,以我苗疆秘法給新娘子釀一壇‘人鞭酒’補補身子如何?”此話一出,就如一個響雷炸在了那喜堂前,衆人皆怒目看着秦無憂。坐在高堂之上的陸展元更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氣的說不出話來。那天龍寺高僧手撚佛珠厲聲道:“施主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欺人太甚。”秦無憂聽罷冷笑一聲:“欺人太甚,你也有臉說欺人太甚,一群滿口仁義道德的武林正派一起欺淩一個女子才是欺人太甚!”說罷秦無憂以箫作劍,突然向那高僧刺去,高僧見勢不妙,連忙運起天龍寺鎮派武學一陽指,指箫相交,内力激蕩,兩人均後退數米。秦無憂一個轉身卸去餘力笑道:“老和尚好指法,莫非這就是他們所說大理段氏的一陽指?”那高僧卻閉口不言,正在運用内力,頭上汗氣蒸騰,好像要從體内逼出什麼東西。秦無憂冷笑一聲:“老和尚,别費勁啦,剛才交手我已在你身上種下了我苗疆的五毒噬心蠱,你越是用内力,那蠱發作的便越快,到時候神仙難救。”然後秦無憂轉臉面向陸展元喊道:“陸展元,現在給莫愁姊姊一個交代,不然我讓這老和尚橫屍在此,看你這婚結得結不得。”這時,陸展元長歎一聲,面向李莫愁,低聲說道:“莫愁,是我不好,是我負了你的心,但你豈能知道我與沅君兩情相悅,生死不負?如今你要交代我便給你一個交代,但請你不要再找沅君尋仇,還她一個清淨。”說罷陸展元突然拔出身旁的佩劍,向脖頸一抹,鮮血崩流,死屍栽倒。這時李莫愁大驚,高喊:“陸郎!”正要運轉輕功上前觀瞧,突然陸展元身邊的何沅君把紅蓋頭一掀,眼含熱淚,哭着抱住陸展元屍首,也将寶劍抹向自己的脖子,然後便倒在陸展元的身上不動彈了。
一瞬之間新郎新娘雙雙斃命,周圍賓客都從未見過如此場面,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武三通突然發狂,撕心裂肺的喊道:“沅君,我的沅君啊!”然後不顧一切的用盡平生力氣施展出一陽指向秦無憂點去,可是秦無憂突然身形晃動,身法猶如鬼魅一般眨眼間繞到武三通身後,一掌拍在武三通後背,當時便把他打得背過氣去。然後秦無憂一把抓住李莫愁袖口喊道:“莫愁姊姊,此地不能久留,咱們快走!”便一把将李莫愁拉進自己的轎子中,回頭向那高僧喊道:“老和尚,本姑娘今日饒你一命,以後切莫做這種假仁假義之事了。”說罷吹動玉箫,一隻蠱蟲從老僧身上飛出被秦無憂手上的白蛇一口吞進嘴裡,接着那四個頭戴鬥笠的侍衛扛起轎子帶着她們消失在茫茫夜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