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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回 同行千裡相扶将 聖女卸心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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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無憂大驚,聽那速度必是郭靖無疑,那郭靖十分厲害,小龍女根本不是對手,這可怎麼辦。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對小龍女說道:“龍兒,你那冰魄銀針是哪裡來的?”小龍女答道:“當初我們要去偷全真教的口訣,師姐給我留了三根防身,後來她把這事給忘了便也沒要回去。”秦無憂大喜道:“這樣說來你還有兩根冰魄銀針?”小龍女點了點頭,不知何意。無憂盤腿坐到地上對小龍女說道:“龍兒,你快用冰魄銀針刺我!”小龍女急切的說道:“那怎麼行,上面有劇毒的。”秦無憂嬌笑道:“龍兒有所不知,那東西對你們來說是劇毒,對我來說卻是大補的良藥。你隻管刺就是。”小龍女拗不過她,便隻能小心翼翼的拿起一支冰魄銀針,刺進秦無憂的手臂上。隻見那毒針刺進秦無憂身體的地方迅速變黑,但片刻之間就消失不見,她的身上發出九種顔色的微光,輕輕閉着雙眼,好像十分惬意。

這時郭靖終于趕到,他看見自己女兒被摔暈在地,而心心念念的“過兒”變成了之前救走歐陽鋒的異族少女,縱使他秉性質樸醇厚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大喊道:“這位姑娘,你為何要假扮成過兒騙我們?”無憂坐在地上盤腿運功,睜眼輕瞥了一下郭靖,嘴上說道:“你那媳婦對我和莫愁姊姊恨之入骨,若我不扮作楊過将她騙過?恐怕現在我們早被她捉住殺死了。”郭靖此刻雖然正在氣頭上,但他素來沉穩大度,更是明辨是非,雖然對楊過心痛不已,但卻也無法反駁面前這少女的說辭,隻怔怔的愣在原地。突然他仔細看了看秦無憂的眉眼,不由大驚失色。先前他與秦無憂雖有一面之緣,但當時正值半夜,看得不甚清楚,此時細瞧之下卻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那驕縱張揚的神色真如那人一般不二,便也難怪她裝扮成楊過能夠以假亂真。

郭靖喃喃問道:“姑娘你,你叫甚麼名字?”秦無憂戲谑的輕笑一聲:“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苗疆聖女秦無憂。”郭靖聽罷後退了兩步,嘴中絮叨幾句:“秦無憂?秦……”突然他睜大了眼睛,對着無憂大叫道:“姑娘,你的父母姓甚名誰,快快告訴我。”秦無憂冷哼一聲:“我的父母早已亡故,你打聽他們名姓作甚?”郭靖卻好似失魂落魄一般連連追問,但此時秦無憂突然壞笑一下拉住小龍女,說道:“龍兒,今日姊姊便讓你瞧瞧我看家的本領,你可要牢牢抓住我的手,千萬不要松開。”小龍女不知何意,卻還是聽話将秦無憂的手緊緊攥住。突然秦無憂足下運力,向郭靖沖了過來。郭靖心中有事,正兀自慌亂,他又向來反應遲鈍,哪曾想到那少女突然發難。于是趕緊做好準備迎戰,卻不料眼前一黃一白兩個影子突然一晃,化作十六個虛影向自己撲來。那正是輕功“鬼影附形”中最為繁複精妙的一招:鬼影憧憧,縱使郭靖功力深厚卻也一時辨不出那十六個身影的真假。突然他感到身邊一陣涼風,那兩位姑娘竟越過他奔出破廟,飛馳而去。

郭靖心有疑慮,哪能輕易放她們脫身,便趕緊騎上他的小紅馬追趕。秦無憂和小龍女縱然輕功冠絕天下,可怎能與那汗血寶馬相比。小龍女正心中着急,卻聽得秦無憂輕語道:“龍兒身上還有一根冰魄銀針是嗎?”小龍女點點頭問道:“我用它來刺那漢子?”秦無憂搖搖頭說道:“那漢子武功高強,你刺不到他的,要刺他的坐騎。”小龍女瞬間心領神會,轉頭射出那冰魄銀針,正刺到那小紅馬的眼睛上。痛的那紅馬一聲慘厲的嘶啼,随後便撲倒在地上。郭靖與小紅馬相依相伴十餘年,其中感情難以言說,此刻看到老友竟慘死在自己身下,不由悲從中來,将它抱在自己懷裡痛哭失聲,也沒有心思去追趕秦無憂與小龍女了。

二人又奔出幾十裡地才敢停下,秦無憂趴到地上氣喘籲籲,捂着自己的胸口緊蹙眉頭冷汗直流。小龍女看得心疼,便蹲在她的身旁為她輕捋脊背。過了許久秦無憂好轉過來,翻身坐到了地上。小龍女關切的詢問道:“無憂姊姊,你還好嗎?”無憂笑了笑說:“沒甚麼大礙,隻是剛才我強行沖關,打通了胸中凝滞,又施展鬼影憧憧帶你逃走,現在運功過度有所反噬。”小龍女這才放下心來,又按照九陰真經的記載與無憂運功療傷。

幾個時辰過後,無憂終于恢複了原先三四成的功力。便領着小龍女找到淮河上的渡口。二人按李莫愁的意思包下一隻巨大的花船,然後便吩咐船家往嘉興駛去。這一路走來,二人同生共死,彼此的隔閡早就甩到九天雲外。她們均都是性情率真之人,一個無情無欲不染俗塵,另一個卻至情至欲邪魅張揚,正仿佛太極兩儀一般相交相融,很快便處的好似親姊妹一般。

在船上的期間,秦無憂知道小龍女從未出過古墓,對這世上的事了解甚少。閑來無事便将她在這江湖上經曆過的奇聞異事向小龍女娓娓道來。小龍女也乖巧的坐在無憂身邊,用心的聽她講述。秦無憂講到趣事之時她喜笑顔開,講到傷心事時她抱着無憂相顧淚垂,講到新奇事時她又像孩子一樣瞪大眼睛充滿好奇。小龍女突然意識到,原來自己那玉女心法在跟這位無憂姊姊相處之時也不起作用了。但二人雖然相談甚歡,但隻有一人她們默契地避而不談。縱使心中對那人極為惦念,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她的安危,但她始終是二人解不開的心結。

無憂閑來無事還反複思索背下的九陰真經,但不知為何跟義父練得卻大相徑庭。她又仔細想了想,發現義父的九陰真經竟與李莫愁記誦的九陰真經練法完全相逆。但義父卻對逆練九陰真經有很多獨到看法,讓秦無憂受益匪淺。于是她憑借自己超絕的天賦将逆練九陰真經錯誤不通的地方删去,将歐陽鋒有益的心得補到本經裡去,竟又創造出一種極其詭谲的邪功來。秦無憂修煉過後不但傷勢恢複如初,還将身上穴道移位,體内真氣随自己驅使正逆運通自如,竟達到了武學中自在極意的最高境界。她本想将這門功夫交給小龍女,但又想到這功法一會兒正一會兒逆,乃是自己天賦卓絕才能煉成。可小龍女根基尚淺,若不慎走火入魔,反倒是害了她。于是無憂便隻是将正練的九陰真經分篇解讀,仔細傳授給小龍女。不知不覺小龍女的功夫也大有長進。

那花船曆經多日到達了嘉興渡口,二人也終于能下船踏上久違的陸地。秦無憂興沖沖的拉着小龍女的手找到之前她與李莫愁住過的那個枯洞,剛一進去便開心地大喊道:“義父,女兒回來了。”可洞中除了她之前留下的那些個精緻的物事以外再沒歐陽鋒半點影子。石床石桌和箱子上結了細細一層積灰。秦無憂見義父不見蹤影,心中好生失落,也知道義父瘋瘋癫癫但對她極為看重,恐怕是久等自己不回,便出去尋找自己了,現在要想找到義父真有如大海撈針一般。秦無憂沒有辦法,便隻能親自将山洞清掃一番,與小龍女暫住下等待李莫愁。

又過了好些日子,都不見李莫愁回來,秦無憂便帶着小龍女在嘉興遊山逛水,揮金如土給她買各種好吃好玩的東西,極盡寵愛之能事。小龍女雖然知道秦無憂是因為師姐的緣故愛屋及烏,但想到這世上除了師父師姐和孫婆婆以外還有一人能如此真心的呵護自己,心中十分感動,便将秦無憂也看做了自己的親人。

直到一日,小龍女正睡至三更天時,忽然聽見身旁有抽泣的聲音。她與秦無憂二人向來同睡一張床,自然明白是無憂在暗自哭泣,便轉過身抱了抱她問道:“無憂姊姊怎麼哭了?”秦無憂隻是默默将手腳團做一團,卻沒有回答。小龍女心裡知道,便輕輕說道:“你是想師姐了吧?”無憂蜷縮着點了點頭,卻還是止不住啜泣。她曾經與李莫愁在這洞中住過多日,這山洞中的每一個地方都充斥着她與莫愁姊姊的回憶,她在夜裡總是能夢到那個溫柔嬌媚的身影。今日正是月圓,她想起了那夜與李莫愁和歌:“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那時這話對她而言隻是一句詩詞,她還奇怪莫愁姊姊何以唱得如此悲酸辛涼。直到自己親身體會,方知其中含義。她知道子蠱未有異動,莫愁姊姊應該沒有危險,但心中還是擔驚受怕,忐忑不安,卻又怕驚擾到身旁的小龍女,這才偷偷流淚。

小龍女也每時每刻記挂着師姐的安危,此時受無憂感染,也不由落下淚來,滴答滴答的碎在無憂雪白的身體上。突然小龍女開口問道:“無憂姊姊,你喜歡我的師姐是嗎?”秦無憂身體悸動一下,轉過身來紅着眼睛看着小龍女說道:“我曾經不知甚麼是喜歡,但自從遇到莫愁姊姊便總想與她在一起,一時一刻也不想分離,若一時見不到她便會想她,看到她的臉就忍不住開心,看到她難過我也難過的不能自已。若她死了我便也不能獨活。我想,這應該就是喜歡吧。”秦無憂喃喃說完,卻突然看到小龍女神色不對,她方才知道自己剛才失言了。小龍女心中對李莫愁早存有愛慕之情,隻是她自己從前并沒有察覺,隻道那是師姊妹間的情誼。此時卻被無憂點破,心中萬種情思湧上心頭。但她明白,師姐在垂死之際叫的是無憂的名字,也是為了保護無憂才一次又一次以身犯險。師姐對自己的疼愛隻是顧及師門之情,師父之托和救命之恩,卻從來沒将自己當過心上人。小龍女愣了一會兒,又撫摸了一下無憂的後背,輕輕說道:“無憂姊姊莫再想了,師姐武功高強又才思機敏,不會有事的。”便自顧自睡去了。秦無憂又哭了一會兒,終于也抵不住睡意,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第二日,正午的陽光照到無憂的臉上,她揉了揉眼睛,瞧了瞧洞外,卻突然感覺身邊空空的。她趕快回頭看去,發現身邊那個出塵脫俗的少女已經不見了蹤影。這一路上小龍女真按李莫愁所托與她寸步不離,此刻無憂真覺得好生不習慣。但她未做過多打算,隻道小龍女大概起得早出去練功了。但秦無憂出去将山洞周圍找了個遍也沒看到那個穿白衣的影子,這才開始着急,将這荒山和嘉興城上下翻了個底朝天,可卻一無所獲。于是她又回了山洞,坐在石凳上後悔不已,心道龍兒向來心思敏感,昨夜不該向她說那些話的。

這時,一個身穿白衣的身影卻突然飄進洞來,無憂欣喜不已,但看清那人臉後卻趕緊轉過頭去不敢看她。隻見李莫愁穿着一襲白衣好似嫦娥仙子一般站在洞内,卻是一臉的焦急。她對着秦無憂喊道:“無憂妹妹,快随我來,你義父有危險!”卻見無憂眼神閃躲,精緻的小臉消瘦憔悴,一向打理整齊的頭發胡亂的披散在肩上,雙眼紅彤彤的流着眼淚。李莫愁自認識秦無憂以來,她從來是神采奕奕光芒照人,何曾有過如此頹廢模樣,與此同時她也沒看到師妹的身影,故而疑惑不解。不由關切的問道:“無憂妹妹,你怎麼了?我的師妹沒跟着你在一起嗎?”無憂這才抽着鼻子對李莫愁哭道:“莫愁姊姊,我對不起你,我,我把龍兒給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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