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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十五回 假作真時真亦假,堪辨豈得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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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洪淩波醒後輕手輕腳走出内洞,看到石室内的二人正相擁而卧,唇如塗脂面泛桃華。雖然還在夢鄉,二人嘴上卻都挂着甜美的微笑。洪淩波不忍打擾,便悄悄走到洞外,抓起兩隻李莫愁用“滿天花雨擲銀針”獵到的雪兔,在雪地之中做起飯來。做得之後,飯菜的香氣飄進洞中,秦無憂動了動鼻子睜開眼睛,看到李莫愁嬌美的面龐,不由心神蕩漾,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李莫愁感受到臉頰上的溫度,也醒了過來,深情的回望着秦無憂,隻覺得自己一輩子沒有一日能及得上昨夜那般快活。秦無憂連忙細聲道歉:“莫愁姊姊,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你還想繼續睡會兒嗎?”李莫愁笑着搖搖頭,輕輕坐起身來說道:“無憂妹妹聞到香味了嗎?淩波這孩子可真是懂事,大早晨起來為我們準備飯菜。”秦無憂仰卧在地上嬌笑道:“這小蹄子雖說不讨人喜歡,這做飯的手藝真是有一套,難怪洪老前輩那麼得意她。”旋即二人意識到洪七公已經不在了,不由感到一陣的難過。

秦無憂起身給李莫愁整整衣服,又替她梳理好散亂的頭發,李莫愁也将銀冠輕輕戴到無憂頭上。洪淩波在洞外看到二人醒了,連忙将飯菜端進石室,看到她們眉目傳情,笑靥如花,心中羨慕不已,由衷地為她們感到高興。故而将飯菜擺好後她便端着自己的碗準備進内洞吃。李莫愁看後十分不忍,心說淩波本來失去爺爺已是可憐,這幾日我隻顧着與無憂妹妹纏綿又冷落了她,實在是對她不住。于是連忙追過去伸手撫摸洪淩波的頭發,笑道:“淩波,你怎麼不和師父一起吃飯啊?”洪淩波乖巧地答道:“我,我怕在旁邊打擾到師父。”李莫愁樂道:“這怎麼會,沒有你在旁邊我和無憂妹妹還覺得寂寞呢,以後咱們吃飯都要一起吃。”那邊秦無憂也嬌笑道:“你這小蹄子忒也多心,我和莫愁姊姊情投意合,哪有那麼容易被打擾到?”洪淩波聽了自然高興,李莫愁牽起洪淩波的手來,将她帶回到石室之中,坐在無憂的身邊。

李莫愁與秦無憂還是像原來一樣,靠在一起分享一碗兔肉,邊吃邊将路上遇到的一些趣事說給洪淩波,聽得洪淩波哈哈直笑,都顧不得吃飯,好像一隻小貓一樣豎着耳朵聽師父和秦無憂的見聞。秦無憂吃飯快,一碗白飯很快便見了底,她嬌笑着說道:“小蹄子,快再給我盛碗飯來。”洪淩波連忙接過她的空碗,添好飯後遞還回去,卻突然幽幽念道:“到現在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呢,應該叫師叔,師姑,還是說……”洪淩波眼珠溜溜一轉,壞笑着說道:“師娘?”秦無憂登時臊了個大紅臉兒,她身邊的李莫愁剛剛吃下一口青菜,聽見之後嘴裡噎了一下,捂着胸口咳嗽不止。秦無憂嬌嗔道:“好啊你個小蹄子,拿我和莫愁姊姊取笑,看我怎麼收拾你!”放下飯碗就朝洪淩波撲去。洪淩波連忙起身往洞外逃去,邊跑邊叫:“師父救我,師娘她打人啦!”秦無憂追到山洞外從地上捧起一把積雪,團了個雪球朝洪淩波扔去,洪淩波站立不穩在雪地中摔了個狗啃屎。無憂看着甚是滑稽,不由指着她咯咯嬌笑。卻不料接着臉上也挨了一下雪球,頭發眉毛上全是雪,随後便聽洪淩波也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這還是秦無憂當上苗疆聖女以來頭一次有人敢如此跟她嬉鬧,若此事發生在她苗疆的部下身上,早不知死了幾回。但秦無憂雖然嘴上不留情,心中卻是十分疼惜洪淩波,故而竟不怒反笑,樂呵呵與她打起雪仗來。李莫愁在石室裡面輕笑着看她們玩鬧,心說自七公死後淩波便總是沒個笑模樣,這還是幾天來第一次見她這麼開心。瞧着兩個女孩像雪地裡的精靈一樣追逐嬉戲,李莫愁也不由得樂出聲來。

過了約莫兩個時辰,洪淩波滿身是雪跑進石室,笑着躲在李莫愁身後說道:“師父,你快管管師娘啊,徒兒要被她打死了!”秦無憂也随即沖進來,瞪着一雙杏眼嬌笑道:“你個小蹄子沒大沒小,我今日便要替你師父管束管束你!”李莫愁趕緊樂道:“好啦,無憂妹妹,你别再逗她了,你們倆玩了半天不餓嗎?”秦無憂把嘴一撇說道:“氣也讓她給氣飽了!”洪淩波一臉無辜的叫道:“你不願意我叫你師娘以後我不叫了還不行,至于這麼兇嘛?以後我叫你師叔總行了吧!”秦無憂翻了翻白眼撅着嘴說道:“憑甚麼,我就樂意你叫我師娘!”李莫愁與洪淩波知道秦無憂就是這反複無常的性子,卻實在憋不住笑,兩個人噗嗤一聲坐在地上樂起來。秦無憂也意識到自己失口,紅着臉依偎在李莫愁身上,嬌滴滴問道:“隻是不知莫愁姊姊樂不樂意。”李莫愁柔聲說道:“我怎麼會不樂意呢?”秦無憂擡頭看着李莫愁的眼睛問道:“莫愁姊姊不怕那些中原人對你我說三道四嗎?”李莫愁莞爾一笑,身上陡然平添幾分豪氣,朗聲回道:“李莫愁既已答應嫁給無憂妹妹,那便是要作數的,難道日後因為旁人還不成親了嗎?無憂妹妹既然喜歡聽,那便讓淩波如此叫你,江湖上又有哪一個人敢管你我做事!”無憂此刻心中的感動難以言說,叫了一聲“莫愁姊姊!”眼中噙着淚撲進李莫愁懷裡。

此前洪淩波懼怕秦無憂,仗着爺爺在身邊才敢對她說話,自洪七公死後她便一直躲着秦無憂,二人之間總有一層隔閡。如今洪淩波才發現,秦無憂雖然性格詭谲,但心性單純愛憎分明,每每與她開玩笑,她也隻是裝作生氣,卻從來沒有一次真正對自己發火。從這以後,洪淩波膽子越來越大,經常跟秦無憂嬉笑打鬧,秦無憂也樂得有人陪自己和莫愁姊姊解悶,故而也總是拿洪淩波調笑。李莫愁生來愛鬧愛笑,看到無憂妹妹與徒兒相處日漸融洽心中自然高興,暗想身邊有這麼兩個活寶,以後自己恐怕一時都不會寂寞了。

就這樣三人又在山上住了幾日,李莫愁惦念師妹,但苦于師妹不告而别,江湖這麼大又能去哪裡尋她?故而和秦無憂都毫無頭緒,不知該從哪找起。洪淩波聽說了此事自告奮勇,對二人說道:“聽說黃姑姑和郭伯伯就在附近,師父不妨找他們幫忙。我們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幫衆遍布海内,若是黃姑姑樂意相助,咱們一定很快便能找到師叔!”李莫愁聽了卻不住搖頭,對洪淩波說道:“我此前跟你說過,你黃姑姑幾次對我和無憂妹妹下殺手,巴不得将我們除之後快,又怎肯幫我們找人呢?”洪淩波随後說道:“師父你放心,黃姑姑最聽爺爺的話,雖然爺爺他不在了,但隻要有我在身邊,一定能幫你們和黃姑姑化解誤會。”洪淩波提到洪七公一陣的哽咽,眼圈不由紅了起來。李莫愁連忙将洪淩波抱在懷中輕輕撫慰,擡頭與無憂對視了一眼。秦無憂沉默了一陣擺手說道:“那黃蓉恐怕沒這麼簡單放過我們,但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倘若她肯幫忙那是最好,若是她還存着加害我們的心思……”秦無憂咬緊銀牙一掌拍到石室的牆壁上,在上面留下了一個深入幾寸的手印。洪淩波心中一緊,噗通跪在秦無憂身前哭着說道:“師娘,淩波求求你,哪怕黃姑姑不肯幫忙,你也不要傷了她,她和郭伯伯都是大大的好人。”秦無憂冷笑一聲反問道:“他們是好人,那我和莫愁姊姊是壞人了?”李莫愁連忙喊道:“無憂妹妹,這孩子剛沒了爺爺,現在就剩下那兩個親人,你莫要苦苦相逼,咱們就依着她吧。”秦無憂雖然心裡不快,但李莫愁既然發話,她也憐惜洪淩波,便輕聲說道:“我隻能保證不先出手,但若他們還要傷我和莫愁姊姊性命,我可不能輕饒。”洪淩波心裡清楚:以師父和師娘此時的功力,郭伯伯黃姑姑哪還能傷到二人性命呢?故而知道秦無憂已經答應了自己請求,連忙跪在地上給她磕頭,秦無憂一把将她從地上拎起來冷冷說道:“我大不了你幾歲,小蹄子不安好心想折我陽壽嗎?”李莫愁連忙笑着拉了無憂一把,秦無憂看了看李莫愁,嘴角實在憋不住,蹲在地上咯咯嬌笑起來。

翌日,李莫愁三人在洪七公和歐陽鋒二人合葬的墓前恭恭敬敬磕了八個大頭,李莫愁便要帶二人下山,洪淩波望着自己爺爺的墳墓依依不舍,每走幾步便會回頭張望,李莫愁明白洪淩波舍不得爺爺,便招呼無憂慢些走,一起陪着她緩緩下山。三人走了大半日終于到了山腳,洪淩波紅着眼睛自言自語道:“爺爺您放心去吧,有師父和師娘疼淩波,淩波不會有事的。”李莫愁和秦無憂聽見洪淩波的話也十分感動,一左一右站在她兩側,輕輕扶住她的雙肩,相顧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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