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當初孔雀明王潛入襄陽欲殺黃蓉,卻因一念之善功敗垂成,遭到黃藥師,公孫紅蕊,一燈大師三位絕頂高手圍攻。後來郭靖帶領着李莫愁,秦無憂趕到,正撞見趙紅娘,花姑狼子野心偷竊黃蓉剛出生的女兒,嫁禍孔雀明王。明王大怒欲捉拿二人問個清楚,卻被郭靖等人誤解,最後百口莫辯的孔雀明王被困在襄陽,隻得使出渾身解數跟郭靖等人打個魚死網破。
孔雀明王雖是天縱奇才,武功堪稱當世第一,可她身上花毒未愈,郭靖,黃藥師,一燈大師,公孫紅蕊四人皆是成名已久登峰造極的武學大家,孔雀明王硬撐了百餘招便已無還手之力,被公孫紅蕊的大槍掄在背脊之上,又被郭靖使出一招“潛龍勿用”擊中胸口,緊接着身上又中了黃藥師七八下彈指神通。嘴裡一甜噴出一道腥紅的血柱,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
公孫紅蕊嫉惡如仇,最恨有人殘害婦孺,不由分說便要一槍結果明王性命。誰知一燈大師伸手攔住紅蕊口念佛号:“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有好生之德,如今這位女師父既已伏法,便先饒她一命罷!”說完一燈大師走到孔雀明王身邊,伸指在她後背“啪啪”點了幾下,孔雀明王隻覺渾身酸麻,發出“啊喲”一聲慘叫,瞪着眼惡狠狠盯着一燈大師質問道:“大師,你對我做了甚麼!”一燈大師雙手合十微笑道:“女師父誤會了,老衲的師弟自天竺而來,對那情花奇毒深有了解。方才老衲瞧出女師父為花毒所苦,便按他所授以一陽指和先天功封住了你幾條經脈要穴,雖難以治愈根除,卻可護住女師父的心脈,以免那花毒侵入肺腑害你性命。”孔雀明王早知一燈大師乃是一代得道高僧,必不能作假。眼見一燈大師如此慈悲,心中無比的感激,跪向一燈大師誠懇說道:“一燈大師救命之恩,本尊來日必做報答!”公孫紅蕊喊道:“郭大俠,你我快用繩子将她綁縛起來,莫要讓她有機會逃跑!”誰料孔雀明王拔地而起,用上全身功力打出一招“普渡慈航”攻向黃藥師。黃藥師不敢硬接,側身躲過,被孔雀明王乘機脫出重圍。
孔雀明王縱身飛上離衆人十餘步的房檐,冷冷俯視着他們,一頭烏黑的長發随風飄揚。孔雀明王仰天長笑朗聲說道:“就憑你們想要擒住本尊,還差得遠!”說罷回頭運起輕功往城門逃去。公孫紅蕊滿臉愠色,正要前去追趕,卻聽郭芙心急如焚地叫道:“外公,爹爹,紅蕊姊姊!娘生弟弟的時候難産昏過去了,快來救救她啊!”郭靖等人聽說母子性命堪憂,哪裡還顧得上追孔雀明王,一個個急匆匆轉頭飛奔進産房。
那邊孔雀明王縱使身受重傷,可百足大蟲雖死未僵,看守城門的魯有腳和朝廷的士兵哪裡攔得住她?被明王奪了一匹快馬闖出城去。孔雀明王本想回蒙古大營,可她素來高傲,怎肯讓忽必烈和滿營士兵看到自己如此落魄的模樣。又想自己雖被一燈大師封住經脈,可那花毒依然未解。渾身不時刺痛不說,總是威脅自己性命的隐患。于是孔雀明王她毅然撥轉馬頭一路往絕情谷的方向疾馳而去。
那匹馬不知跑了有多久,孔雀明王被黃藥師等人打中的傷口愈來愈痛,眼前一黑摔落馬下,在地上滾了幾圈癱軟在地,再也爬不起來,眼睜睜看着搶來的馬甩下自己跑得無影無蹤。不知昏暈了多久,孔雀明王緩緩睜開雙眼,隻覺嗓子像冒煙一樣又痛又腫。四處張望一下發現離這不遠有一處清澈的水潭。明王便用雙手抓住草地,一點一點拖着自己身體爬向那水潭。短短的一段路,孔雀明王竟爬了一個多時辰,待她到達水潭邊上時,兩隻手的指甲縫已經塞滿了泥土雜草,滲出的鮮血将她纖細白皙的手指染紅了一片。孔雀明王忍着劇痛将頭探進水潭中喝了一口,冰冷清冽的潭水稍微滋潤了一些她幹枯的喉嚨。可是孔雀明王猛然又吐出一口鮮血,兩行血柱從她的鼻子緩緩流下。明王支撐不住“噗通”落進了水潭,被一處暗流裹挾着漂進了水潭中央。
孔雀明王精通無上瑜伽密乘,若在平時就算不吃不喝在水中潛上七天七夜也不在話下。可此一時彼一時,此刻孔雀明王英雄末路,哪裡還有半分的功力。屋漏偏逢連夜雨,孔雀明王掙紮之時雙腳又被水草纏住,嗆了幾口水再也沒了力氣。世間最為殊勝尊貴的蒙古國師孔雀明王竟要葬身在這處小小的水潭之中,真讓人不勝唏噓。
就在孔雀明王絕望之際,隻聽又是“噗通”一聲,一人撲入水中朝自己飛速遊來,熟練的用短刀割斷了水草,托着她往水面浮去。明王還不等看清那人相貌便再次昏暈過去。
又過了不知多久,孔雀明王猛地睜開眼睛,驚恐地看向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樸素的瓦房中,身上蓋着一床粗麻制成的被褥,額頭上放着一塊用涼水浸濕的麻布汗巾,屋中陳列雖然簡單卻也幹淨整潔。一位看上去三十七八歲的婦人正在一處火爐旁煮水,另有一個約有五六歲的女孩坐在床邊。看到明王醒了,女孩笑着喊道:“媽媽,媽媽,那個水裡的怪阿姨醒了!”婦人柔聲訓斥道:“芳兒,你怎能這樣稱呼人家,一點禮貌也沒有!”接着婦人捧着一個缺了個口的粗瓷碗來到孔雀明王身邊笑着說道:“姑娘,你已燒了許多天,這是我給你煮的紅糖姜水,你快趁熱喝了發發汗罷!”孔雀明王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婦人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她望着那姜水心有遲疑:“看模樣她應該是宋人,怎會如此好心救我這個蒙古國師,莫非另有甚麼企圖?”但明王又一轉念:“她若有心害我,又何必救我性命。再說本尊堂堂孔雀明王難道還怕她一個鄉野村婦不成?”于是孔雀明王笑着張開嘴,任那婦人将姜水喂進她的嘴中。
孔雀明王隻覺一股暖流順着喉嚨緩緩而下,渾身寒氣頓消舒服的不得了,便趁婦人回頭給她續水時強撐着翻身下床,跪在那婦人面前說道:“謝過妹妹的救命之恩!”那婦人連忙将明王攙回床上,笑着說道:“姑娘切莫這樣,我受不起!”又樂呵呵說道:“你這姑娘真有意思,我比你大那麼多,你怎麼還叫我‘妹妹’呢?”原來孔雀明王雖已年過五旬,可看上去卻比那婦人年輕了許多,這才被那婦人誤會了。婦人繼續攀談道:“看姑娘的長相和這身打扮,應該不是我們中原人罷?”孔雀明王不敢說實話,便強顔歡笑道:“本尊……啊不不不,我,我是藏地人,名叫卓如!”孔雀明王說出最後兩個字時聲音顫了一下。
“卓如”,好熟悉的名字啊,卻已有幾十年未曾有人叫過了。
那婦人笑着問道:“卓如姑娘從藏地跑來我們中原所為何事?看你身上這麼多處傷,當時真吓了我一大跳。”明王答道:“我,我是跟着父母來中原做生意的,後來我們遇到了強盜,隻有,隻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孔雀明王說這話時情真意切聲淚俱下,任誰都難以認為她所說有假。那婦人心都揪在了一起,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懷裡,含淚道:“苦命的姑娘,無怪你昏迷之際喊了幾天的‘娘’。”孔雀明王假模假樣在那婦人懷中哭了一陣,又向那婦人問道:“不知恩人該怎樣稱呼?”婦人笑道:“卓如姑娘何必如此客氣,我姓辛,村裡人都叫我辛二娘,你也如此叫罷!”又指着那女孩說道:“那是我的小女兒,名叫阿芳。”卓如不解道:“辛二娘,你家男人呢?”辛二娘一聽,流着淚道:“前幾年的時候,蒙古人來到我們村燒殺搶掠,我家男人為了保護我和兩個娃兒,被蒙古人抓去砍了頭……”說到這裡,辛二娘恨得咬牙切齒,兩隻眼睛裡滿是仇恨和怒火。孔雀明王怔怔坐在床上一句話也不敢說,隻聽辛二娘繼續說道:“我家大娃,也就是芳兒的哥哥,今年有十六歲了,正在襄陽幫郭靖郭大俠抵禦蒙古呢。他年前還寫信回來,說郭大俠提拔他幫着駐守城門,跟我保證多殺幾個蒙古鞑子為他爹報仇!”說這話時辛二娘眉飛色舞,臉上寫滿了驕傲和自豪,接着她又拿出一個包裹,裡面包滿了衣裳。辛二娘看着那些衣裳說道:“這些都是我給他做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長高,還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