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初離去的時候,我懵懂無覺。
待我理解的時候,你已經不在。
我痛苦,悔恨,悔恨,痛苦,像一隻陷網的鶴鳥近乎掙紮斷自己的脖子,奄奄一息地斜望着灰暗冰冷的天空,想念着曾一起依偎的羞澀小魚,尾羽糾纏泥濘。
隔着荷葉,我傾下脖子,你柔聲細語,陽光正好,微波易寐,也就以為,這是永遠。
直到池塘枯竭,銜水淋不濕幹硬的身體,祈禱換不回清澈的眼神,我望着你,穿越無數日夜交替的夢境,直到你也模糊,我也淩亂。
而後,再度訣别。
幻想中的池塘再度幹涸,這次露出的不是幹裂的鹽堿,而是鋪天蓋地的絢爛黃花。
淡青的底色裡,無數粉嫩花瓣從天而降。
它們紛紛揚揚、随風而去,一如女孩花蕾般未曾綻開的人生。
彼岸擡起頭去。
眸中映出的金色光屑重重撞來又溫柔撫過,蕩漾起一波漣漪,如花蕊,又似碎陽。
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作為交換。
彼岸的眼眶熱熱的,還有點紅紅的。
其實在幻境裡我沒有副作用,我可以哭。
甚至哭得肆意哭得大聲,哭得讓你手足無措。
是不是這樣,你就舍不得離開了呢?
……
……
轉瞬而逝的念頭,久違地有些任性。
“但我不會哭。”
但下一秒,彼岸選擇面對風來的方向揚起嘴角,克制又體面地将“熱淚”這位有些陌生的來客再次拒之門外。
“我答應過你的,要為了我們兩個人熱烈地活下去。”
“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彼岸花開,曼珠無淚。
“把孩子放下,我放你們走。”夜色裡,别墅中,聲音不大,年輕理智。
在女孩揚起的笑容裡,男孩沉默的心疼裡,凄美的幻境被腳步聲踏破,終歸凋零于無形的幻境,呈現在暗淡月色下的現實依舊緊張冰冷。
從窗口望去,隐藏在黑暗中的三層卧室裡隐約晃動着人影,不難看出巡邏隊仍然在跟傭兵僵持。
他們謹慎地盯着對方,一人持槍半堵在門前,蓄勢待發,一人拎着孩子微挪向窗邊,動作審慎,誰也不敢先向對方露出破綻。
“我再重複一遍,把孩子放下,我放你們走。”終究是有人質更為忌憚一些,段空晚率先松了口,隻是姿态上上仍是警惕,緊繃的身體似乎随時可能撲上前去。
“咔!”在這個緊張的氛圍裡,誰也沒想到是窗戶先扛不住壓力,調皮地自己裂開了。
趁着這個突如其來的機會,段空晚毫不猶豫大步上前,兩眼緊緊盯着對手的動向,同時左手精準地勾甩出铐子控向傭兵持槍右手的手腕。
以他的身手和速度,這一招如若成功,不但能控制住對手持槍的右手,還能趁機将楊陸換到安全的位置去。
“呵。”隻是溫老闆的反應也着實驚人。他可以說是絲毫沒受到窗戶破裂的影響,幾乎是在巡邏隊長行動的同時間向他扔出楊陸,自己翻身撞碎玻璃跳了下去。
根本不用猶豫,段空晚變招張開懷抱牢牢地接住楊陸,一個旋身卸力将他放在一邊,自己接着就要從窗戶追下去。
隻是在松手的瞬間,他的右腿被人緊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