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遲暖剛确診的那一天。
是陳知羽發現的,也是陳知羽替遲暖跑上跑下。
而,最應該出現的人,遲暖最想念的人卻一直沒有出現。
那時候遲暖才24歲,連滿25歲都還差一個月。
陳知羽不知道這種病痛下她是如何熬過來的,遲暖真的很樂觀。
就連天天躺在病床上都還一直和她笑嘻嘻的。
有時候在夜裡,陳知羽會聽到遲暖說夢話,夢裡她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宋時雪的名字。
還有很多次藏在眼角下的淚光。
“你說說你,都病成這樣了,宋時雪有來看過你嗎?三年了,你連她人影都沒找到!”
遲暖的眸子裡暗了暗,陳知羽這些話句句紮心,讓她有些喘不過氣,隻覺得難受。
陳知羽一直在替她抱怨。
“遲暖暖,我說真的,甯願你花心些,去愛上别人。”陳知羽看着遲暖消瘦的臉龐“真的值得嗎?”
遲暖盯着窗戶外那一排排光秃秃的樹”值得。”
“她也有她的苦衷吧。”
陳知羽從果籃裡拿出一顆蘋果,削了起來。
“遲暖,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佩服你。佩服你愛人的勇氣,佩服你始終如一的心。”
“知羽,你突然這麼正經讓我好不習慣啊!”
陳知羽也隻是笑笑,繼續削着蘋果,眼裡卻泛着酸澀。
遲暖側過身子,從枕頭底下拿出日記本,交到陳知羽手中。
“知羽,如果你以後遇見宋時雪,請把這個本子交給她。”
陳知羽推了推日記本,語氣不滿道:“你自己的東西,要給她就自己親自給!我可不幫哈。”
她知道,陳知羽是在不滿于自己就這樣輕而易舉放棄生命的态度。
語氣安慰道:“好啦,開個玩笑,我肯定會親手交到宋時雪手中的!但你還是先替我保管一下,好不好~”
陳知羽接過日記本,又将一塊蘋果塞進了遲暖嘴裡“吃蘋果,别說話了!”
一想到這,陳知羽隻覺得心裡發緊的厲害。
“你放心,我沒翻開過。”陳知羽蹲下撫摸着墓碑“這裡面的内容,她應該,隻想讓你知道。”
“遲暖暖,你可親眼看見了吧,我可是當着你的面交給她的。”她再也忍不住,越哭越厲害“雖然遲到了一年吧,但也算是成功完成了任務,是不是...”
陳知羽在這一年裡成熟了許多。
可明明已經是遊刃有餘的大人了,卻哭得像個小孩子。
這一刻,她們不是陳知羽和遲暖,是知羽和遲暖暖。
宋時雪在旁邊看着,沒有去打擾她和遲暖叙舊。
又過了好一會兒,陳知羽站起身。
帶着紅腫的眼睛,面向宋時雪。
“宋時雪,我不知道當年你到底是因為什麼而離開遲暖這麼久,也不知道最後你有沒有因為我的那通電話,去看看遲暖。”
“但是現在我覺得,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陳知羽瞥見宋時雪無名指上那枚戒指,撐着傘從宋時雪身邊走過“宋時雪,你很幸運...”
陳知羽的身影離墓地越來越遠。
宋時雪再也堅持不下去,跪在了墓碑前。
她将額頭抵在墓碑上,想用這樣的方法感受另一個世界裡遲暖的溫度。
雨水是冰冷的;淚水是溫熱的;墓碑是冰冷的;遲暖是溫暖的。
宋時雪抱住墓碑,和遲暖再一次相擁。
宋時雪親吻了墓碑表面,天空中的雨漸漸化為了雪飄落在地面上。
“你總說讨厭冬天,但今天你卻讓杭城的冬天飄起了雪。”
( “宋時雪,如果以後我不在了,我就讓杭城下一場大雪。雖然我讨厭冬天,但是我愛你。”)
她将凍僵的手指埋進碑石縫隙,雪水在指縫裡融化成遲暖掌心的溫度。
宋時雪在恍惚聽見熟悉的笑語“看,星星落在你眼睛裡了。”
她慌忙伸手去接飄落的雪花,卻隻觸到傘沿滴落的冰雨。
一陣風吹過,傘滾落到一旁。
宋時雪将日記平放在膝蓋上,伸手去拉住傘柄。
日記本被風吹開——你有過一見鐘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