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看着心事重重的富江,自己内心也有些沉重,因為她向這個女孩隐瞞了一些事。
比如大田前輩死時的樣子。
他死亡的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驚恐。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至極的東西一樣。
又比如這場事件中的另一個當事人本鄉惠子,其實她是第一發現人,但這女孩看到大田死了,整個人陷入了癫狂狀态,将所有的錯都歸咎到了富江頭上。
“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富江!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要死!”
本鄉惠子被醫護人員帶走時,那怨毒的聲音還回蕩在月子耳邊,讓她整宿都沒睡好。
但那也與她們無關,畢竟本鄉惠子包藏禍心,而富江也根本沒看過那個被詛咒的錄像帶。
有些事還是不要深究為好。
但富江卻不這麼想。
整整一天,她都渾渾噩噩,挨到了放學,她便一陣風似地回了家。
心事重重的女孩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一直有一個穿着黑衣,戴着兜帽的身影跟着。
“……為什麼……”
看着行色匆匆的川上富江,跟蹤者喃喃道。
“為什麼我看了帶子,他還是死了?”
道路轉角的鏡子映照出了兜帽人的面容,那是一個棕色卷發,面色慘白的女孩。
如果泉澤月子在,或是富江轉身,就會驚訝地發現,這名眼神陰郁充滿了仇恨的人,就是之前借出了錄像帶的本鄉惠子。
也是昨晚命案的第一發現人。
此時此刻,本鄉惠子盯着富江的背影,宛如着了魔般,一邊咬着指甲一邊喃喃道:“如果不是你……如果沒有你的話……”
而女孩藏在衣袖中的另一隻手裡,赫然握着一把鋒利的美工刀!
她一路跟蹤着富江,看着女孩走進了那幢華麗卻有些陰森的大宅,狠狠握緊拳頭。
“還不是時候……”
本鄉惠子似乎已經有些魔怔了,看着那鐵門,一會兒像是要哭,一會兒卻又笑了起來。
“給我等着吧,你這狐狸精!”
而這些,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了卧室的富江一無所覺。
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富江把由女傭整理好的,所有的錄像帶都翻了出來,堆在地上,一盤一盤地找着。
她在找那盤傳說中的詛咒錄像帶。
“你這小偷,又把我的房間搞得這麼亂!”
女孩擡起頭,看到了自己的姐姐。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長相同樣豔麗的女人出現在了屋内,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看什麼錄像帶啊,沒品死了!”
富江看着玩弄自己長發的姐姐,低下頭,輕聲道:“……大田前輩死了。”
“那是誰?”
“學校的同學,是三年級的學長。”她将檢查過的錄像帶整齊地放在一邊。“以前告白過的。”
“哼,反正也是什麼不重要的家夥。”
富江整理帶子的手停住了。
“姐姐,不能這麼說人家。”
“哈?”
富江的姐姐愣了一下,随即就像是被戳中了什麼痛處一般爆發了。
“你居然敢頂嘴?忘記是誰把你從那種地方帶出來了嗎?吃裡扒外的家夥!”
說着,她像是不解氣,走過來一腳踹倒了富江碼好的錄像帶。
“那種爛男人死了就死了,怎麼樣?死得好啊,我還嫌他們糾纏不休呢!”
做完了這些,她不解氣,繼續圍在富江身邊:“還有你,你以為學校裡那些女生是真心和你做朋友?”
女人笑了,她把頭枕在女孩的肩膀上,聲音尖利又刺耳:“那些醜八怪,都是在等着看笑話,等着在背後捅你一刀!”
富江沒有回話,任憑女人嚣張的笑聲充斥着整個房間,繼續沉默地翻找着已經被搞得亂七八糟的錄像帶。
終于,她看到了一盤沒有塑封,邊上也沒寫任何文字的,看上去有些新的黑色錄像帶。
昏暗的燈光下,冷冰冰的帶子泛出模糊的光澤。
恍惚間,富江在錄像帶上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倒影。
但等她集中精神,倒影又變成了天花闆上吊燈發出的光。
笑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姐姐也不見了。
富江捏着那盤錄像帶,咽了咽口水,将它插進了放在一旁的機器裡,然後打開了電視。
這是一卷非常奇怪的錄像帶,裡面隻有一些非常模糊,甚至不連貫的畫面。
她看到了對着鏡子梳頭的女人,漂浮移動的字體,奇怪的人,占據一整個屏幕的眼睛。
最終,畫面定格在了一處遠景上,屏幕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口井。
忽然,富江心中騰升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耳邊響起了什麼人的竊竊私語,她的心跳加快了,呼吸變得急促,整個房間似乎也變得熱了起來。
鬼使神差地,女孩伸出了手,輕輕撫摸着電視屏幕上的那口古井,她的臉頰泛起淡淡的粉色,柔軟的指尖來回在屏幕上滑動,臉也越湊越近——
下一秒,屏幕忽然變黑,古井消失了,但富江卻在屏幕上看到了一張正在笑的臉。
女孩笑得非常陶醉,眉眼彎彎,豔麗的五官像是綻放的花。
像是見到了什麼喜愛之物一般,眼中泛着愛意。
她的眼角有一顆淚痣。
那是富江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