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你臉色好差,真的沒事嗎?”
說着,黑色長發的少女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後腦勺。
“要不我還是陪你去趟醫院吧?”
富江的手帶着溫度,臉上關切的神情也不似作僞,這樣月子一下愧疚了起來。
“不,沒關系。”
她搖了搖頭,将那些惶惶然的情緒甩到了腦後,朝朋友笑了一下。
“抱歉,我好像做了個噩夢,還有點魂不守舍的。”
今天剛好星期六,學校不上課,收拾好行裝,泉澤月子便離開了富江家。
從大門出去的時候,短發女孩轉過身,原本是想和朋友招手告别的,餘光卻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豎立在此的古宅。
即使在清晨的陽光下,由石塊堆砌而成的三層洋樓不知為何,依然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月子抖了一下,脖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胡亂地朝富江揮了揮手,快步離開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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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月子走掉了。”
朋友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富江才放下揮舞着的手臂。
“沒想到才過了一個晚上,她的傷就全好了。”
她的背後,黑衣的管家隐藏在大門下的陰影裡。
是的,什麼被長相恐怖的管家吓暈,根本就是謊言。
泉澤月子确實在前一晚看到了為了複仇潛入大宅的本鄉,二人甚至被對方追殺,她還因此扭傷了腳,頭部被砸出了血。
可能是因為傷重,再加上看到了過于匪夷所思的東西,女孩的潛意識将那些恐怖的經曆統統抹去了。
而她受的那些傷——
“嘿嘿,我很厲害吧。”
富江轉了個身,向面前的小泉淩伸出雙手。她站在陽光下,瑩白的指尖都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時間回到幾個小時前的雨夜,當纏繞本鄉惠子的詛咒被徹底吞噬殆盡,身處另一間卧室,正聽着故事的富江忽然伸了個懶腰。
她像一隻餍足的貓一樣,蹭了蹭睡在一旁的月子,然後輕輕撫摸起了女孩的臉。
柔軟的指尖接觸到皮膚的瞬間,泉澤月子身上的傷口開始慢慢愈合,因為磕碰而出現的青腫也逐漸恢複正常。
沒過多久,她身上所有的傷就都徹底痊愈了。
“你是怎麼做到的?”
“嗯……我也不知道。就是心裡想着,然後摸了一下月子。”
富江說着伸出手,抓起了被自己稱為叔叔的男人的手,撫摸着那凹凸不平的皮膚。
“因為受傷很疼啊,我不想讓月子疼。”
小泉淩沒有說話,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
女孩低着頭,看向自己掌心的大手,笑了起來。
“說不定……以後淩叔叔的另一個願望也能夠實現。”
她專注地玩着男人的手,沒有注意到對方聞言,眼角抽動了一下。
“我沒有其他願望。”
“撒謊。”富江擡起頭,露出了一個了然的微笑,另一隻手撫上了管家的臉頰。
他的臉頰很瘦,掌心隻留下了骨頭以及皮膚上凹凸不平的觸感。
“被别人毀容,被大火燒傷,最後一無所有。”
女孩的嗓音柔美,平日總是翹着的尾音沉了下去,帶上了一絲哀婉的意味。
“……一定很痛吧?”
小泉淩的眼神變了。
他依然什麼都沒說,身體卻在富江的掌心下微微顫抖着。
但這對富江來說已經足夠了。
她張開雙臂,再次擁抱住了藏在陰影中的男人。
“沒關系的叔叔,沒關系。”
“不管你許什麼樣的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
像是安慰孩子一般,富江輕輕拍着男人的背。
“因為我是你們的‘富江’啊。”
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般。
富江很喜歡這樣抱着别人,因為這樣就能感覺到别人的體溫,甚至能聽到他們的心跳聲。
人類的體溫,呼吸,心跳,甚至那些激烈的情感,無論美好,醜惡,她都喜歡。
那份喜愛之情沒有任何緣由,也非常單純。
當然,她最喜歡的,還是——
“是啊,你是我們的富江。”
男人喃喃自語一般地說着,将女孩從懷抱裡推開。
富江依然微笑着,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男人。
“所以,你隻需要繼續做富江就好了。”
抓着她肩膀的手力道很大,男人用嘶啞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着。
像是在告誡富江,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這才是我唯一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