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确實擁有一些常人沒有的能力,但并不強大到能在死後産生詛咒。她的死亡原因也和井沒關系。
“那個女孩比她媽媽強多了。”富江撥開被風吹亂的劉海,“因為強大,所以被别人恐懼,最後被人從身後襲擊丢到了井裡。”
至今,她都依然待在冰冷潮濕又黑暗的井底,仰望着井口微弱的光線,将那份綿延不絕的怨恨傳播到外界的每個角落。
小泉淩沒有說話,隻有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轟隆作響。
半晌,富江輕笑了一聲。
“好開心啊。”
她托着下巴,一派天真地看着車窗外碧藍如洗的天空。
“感覺可以和那孩子交個朋友,我要怎麼做自我介紹比較好?”
男管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裡沒有笑意,嘶啞的聲音很低沉:“詛咒該怎麼辦?”
“不要緊,不要緊~”
富江拖長了聲音,歡快地像是在哼唱小曲。
“那些東西真的很好吃,我會慢慢享用的。”
明明還在夏日,這話卻讓小泉淩生出了一陣寒意。
在太陽落山之前,二人抵達了位于伊豆的度假區。
“要我陪你一起進去麼?”
富江從管家手中接過行李,聞言雙眼亮了亮。
“不用。”
她伸手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家人,雖然面露不舍,卻拒絕了對方的陪同。
“今晚就麻煩淩叔叔另外找地方休息了,明早來接我就好。”
至于理由——
“交朋友要有誠意。”
說完,川上富江轉身步入管理員小屋。
憑借着驚人的美貌和禮貌的談吐,女孩迅速獲得了對方的青睐,并拿到了預定好的房間鑰匙。
比起一客一房的一般酒店,這個度假村更像是為年輕人準備的活動度假區,連房子都是分開的小木屋。
富江把行李放進屋内,便沒有再出屋。
直到夕陽的餘晖也漸漸散去,整個度假區被黑暗籠罩。
她安靜地梳洗完畢,躺上床,在夜蟲的鳴叫聲中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的蟲鳴聲消失了。
富江睜開眼,她從卧房來到了一間堆滿雜物與家具的,有些陳舊的小屋。
女孩在屋裡走了兩步,最後停在了一扇小窗邊。
透過窗口,她看到了兩個身影。
白裙黑發的女孩在地上艱難地爬着,最後攀扶到了井邊。
而她的身後,跟着一名穿着襯衫,手握柴刀的男子。
男人隻遲疑了一下,接着便高高舉起手中的利器,猛地砍向女孩。
尖叫聲響起,富江站在窗口,看着那男人将女孩從井口扔了下去。
最後甚至還尋來了沉重的石材,将井口堵得嚴嚴實實。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名戴着眼鏡,有些憔悴的殺人兇手消失了。
隻有被石塊壓住的水井,孤零零地留在那片空地上。
富江耳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未停止過。
那是山村貞子的哭喊,是她的恐懼,也是她的怨恨。
富江忽然笑了。
已經進入深夜的現實世界裡,躺在床上的黑發少女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下一秒,詭異的事發生了。
就像是那個雷雨之夜一般,川上富江的周身開始源源不斷地冒出黑紅色的,像是污泥又像是活物一般的東西。
黑紅色的,冒着泡的流體不斷地湧出,漸漸的,它們蓋住了地闆,攀附上了牆壁,從地縫,窗戶,門縫滲透了出去。
黑泥落到了地上,無聲無息地滲進了地闆,牆面,甚至泥土中。
源源不斷,源源不斷,直到蔓延至整個度假區。
不祥的黑紅色同樣侵蝕了那個悲傷又可怖的夢境,小屋在污泥的侵蝕下逐漸消失,然後是顔色失真的草地,灌木,樹林。
富江腳步所接觸到的地面,都逐漸化作了那蠕動的,黑紅色的,像是活物一般的東西。
到最後,整個世界被黑紅色的污泥填滿了,隻剩下一口井。
那個埋葬着,封印着山村貞子的古井。
富江嘴角的弧度越彎越大,她來到井邊,緩緩伸出手——
在她周身蠢動的污泥也動了,它們包裹在女孩的手上,讓她擁有了足以推開石塊的力量。
幾秒後,原本被封住的井口就被徹底打開。污泥也随着開啟的入口,源源不斷地注入進去。
川上富江彎下腰,湊近井口,然後她看到了一個被浸泡在水中,充滿恐懼與憎恨,絕望到有些美麗的靈魂。
“你好呀。”
她扒着井邊,向那女孩伸出了手。
“我叫富江,川上富江。”
冰冷潮濕的石壁,在污泥的侵蝕下,逐漸變成了不斷鼓動着的,暗紅色的柔軟内壁,像是某種生物的内髒。
“初次見面,山村貞子小姐。”
天空由明轉暗,最終化作一片猩紅。一隻巨大的眼睛張開了,漆黑的瞳仁正好對着井口。
“能和我做個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