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約約,像是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相比她,那個倒黴的工作人員就直觀多了,他大概是看到了對方的真容,頓時吓得癱倒在地!
黑氣沒有給他逃跑的機會,迅速包裹住了他。
耳邊響起什麼東西被折斷的聲音,大概是那個倒黴蛋的骨頭。随後,富江聽見了一道奇妙的聲音。
像是誰想說話但又說不出來,聲音被撕扯過,隻能發出一些類似管樂破損時漏風的咯咯聲。
黑氣散去,鮮血灑滿樓道。被吞噬的員工已經死了,四肢折斷,腰部也被擰轉了一百八十度。
後來的事情就和富江猜得差不多了,酒店的人發現了慘死的員工,慌忙之下報了警。
但因為詭異的死狀,他們隐瞞了一部分實情,謊稱有客人急病發作才發生了命案。
而那些黑色的詛咒和怨念也并沒有離開,慘死之人的靈魂并沒有消散,而是在它們的包裹下,化作怨靈。
它的四肢被折斷了,腰被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無法動彈,隻能用僅剩的手腕,一點點地從逃生樓道爬出去。
富江睜開眼睛。
房間内彌漫着淡淡的,女孩子們使用的香水的氣味。
她一動不動地看着天花闆,身旁是睡得正香的泉澤月子。
如果沒人阻止咒怨繼續滋生,以那個怨靈的成長速度,大概過不了幾天,它就會開始殺人。
或直接在酒店動手,或将怨念灑落在無知無絕的人類身上,進一步擴散它。
而如今,整棟大樓的怨念已不複存在。
富江無聲地勾起嘴角,笑了。
因為那強烈的負面情緒實在是甜美,就像是散發着香氣,灑着糖粉的某款蛋糕。又像是保子小姐在家裡烹調的,濃郁又鮮美的奶油炖菜。
隻是,這甜點實在是太小,她甚至沒能好好細品。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吃,也沒能吃多久,很快就幹幹淨淨了。
富江撅起嘴。
明明是想填飽肚子的,為什麼現在更餓了呢?
身旁的月子睡得很沉,身體有節奏地起伏着。女孩的身體暖呼呼的,帶着淡淡的玫瑰香味。
富江知道那個味道,是月子喜歡的洗發水的香味。
饑餓并沒有消退,相反,心中騰升起了一種奇妙的空虛感。
與饑餓感交彙在一起,富江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多了一個洞,空空的,隻有空氣不斷地灌進去。
那種感覺越來越重,到最後,富江甚至坐起身,看向熟睡的月子,然後,緩緩靠近——
她的眼中有黑紅色的東西在湧動,鼻子動了動,卻隻從友人的身上捕捉到了沐浴液的甜香,以及那股屬于活人的氣味。
而泉澤月子對此一無所覺,今天在遊樂園跑了一天,再加上前一晚的驚吓,她睡得很沉,甚至連夢都沒做。
富江直勾勾地看着朋友熟睡的臉,半晌,笑了一下,轉身下了床。
果然,月子身上沒有她想吃的食物的味道。
一點點都沒有。
看着月子,她甚至無法升起除了愛惜之外的其他感覺。
那這份空虛的感覺,這份饑餓感又如何填補呢?
她漫無目的地在屋子裡亂走,最後來到窗邊,鑽進了厚厚的窗簾裡。
簾子的另一頭,是這間豪華客房的落地窗,客人們可以通過這扇窗戶,觀賞整個東京的夜景。
夜已深,灰色的鋼鐵森林中閃爍着無數霓虹燈。路燈則将道路照耀成了一條條橙色的光帶,延伸向遠處。
富江趴在玻璃上,百無聊賴地看着,忽然,她的目光停在了某個點上。
酒店大樓對面的商務大樓頂,站着一個人。
夜風吹散了那人金色的長發,閃爍的燈牌給他的身形勾勒了一道淺色的邊。
是特斯卡特利波卡。
即使兩邊相隔了如此距離,富江也能感覺到,對方在看這棟大樓,在看自己。
什麼時候被跟上的?
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這裡看的?
女孩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對方。
特斯卡特利波卡似乎也察覺到了,甚至伸出兩根手指朝她的方向打了個招呼。
随後,他潇灑地轉過身,消失在了她面前。
好奇心湧了出來,開始不斷填滿身體上的空洞。
富江笑了起來。
所以,這份空虛,這份饑餓感,能靠他來填滿嗎?
她很期待他們的下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