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有一種預感。
一旦注意到那些不正常的地方,去探究,尋找答案,或許,她就要失去自己的朋友了。
富江的一颦一笑浮現在眼前,月子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哭得一抽一抽。
恍惚間,她聽到了一聲輕笑。
那股無法違抗的壓迫感忽然減輕,月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你很誠實,這很好,過關了。”
男人雙手抱胸,甚至沒打算伸手攙一下女孩。
“我可以帶你去看她。川上富江能不能回來,說不定還得看你呢,泉澤月子。”
到了這個節骨眼,月子才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什,什麼意思?”
她之前問男人富江有沒有受傷,對方卻沒回答,現在又說“能不能回來”。
“放心,她好得很,一點傷都沒受。”
金發男人幹脆地轉身,示意月子跟上自己。
“非得說的話……是吃太飽了吧。”
“……哈?”
然而說了這些之後,對方的嘴就嚴絲合縫地不再透露任何東西。
理智告訴月子這時候不能跟這種來曆不明的家夥走,但第六感和男人給他的感覺卻讓她做出了平常的自己不會做的選擇。
跟着對方驅車前往東京。
等二人抵達東京練馬區,太陽早已下山,天色也暗了下來。
男人輕車熟路,把月子帶到了佐伯家的門前。
這戶人家的門前還是一如既往的荒涼,院内雜草茂盛,院外報箱裡塞的傳單都溢了出去。
更誇張的是,佐伯家門前的小路連路燈都壞了。這會兒天還沒徹底黑,這條路已經顯得比其他小路昏暗得多。
“怎麼了?”
“不……怎麼感覺……”
女孩皺起眉,環顧了一下四周,再三确認這裡是不是自己之前到過的地方。
“感覺這裡和之前來的時候不太一樣了。”
即使站在佐伯家的門前,月子也沒有感覺到那股能滲入骨縫的寒氣。
男人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推開了松垮垮的鐵門。“再最後問一次,你真的要見那家夥?”
“……嗯。”
他側身,讓開了唯一的一條路。
直通佐伯家大門。
月子看着一臉悠哉的青年,下意識咬住唇,深吸一口氣,走進了佐伯家的院子。
沒有陰風,沒有寒氣,甚至連奇妙的腐臭也沒有。
佐伯家荒涼的小院靜悄悄的,走了兩步,甚至能聽到一兩聲清脆的蟲鳴。
大門越近,月子的心跳就越激烈。到最後,女孩的指尖接觸到冰冷的門把手時,耳邊隻剩下了咚咚作響的心跳聲。
佐伯家的門沒鎖,輕輕一拉,隻聽吧嗒一聲,就開了。
屋裡沒有燈,很黑。
月子眯起眼,想看清房内的情況,看了半天也依然隻看到了一片漆黑。
“怎麼,不進去?”
那個可惡的金發男人依然站在她身後,雖然他的口氣很令人火大,但卻讓這壓抑到極緻的氣氛輕松了一些。
月子深呼吸了兩下,走進了屋子。
佐伯家的屋子和許多人家的一戶建一樣,狹窄的玄關處,有一個又高又陡的木樓梯。
還沒來得及打量四周的情況,月子就聽到屋内傳來了一陣奇妙的聲音。
像是什麼東西在蠕動,發出咕叽咕叽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又傳來咕嘟咕嘟的水聲。
女孩小心翼翼地繞過樓梯,看向發出聲音的會客室。
那裡一片漆黑。
是的,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但下一秒,月子就意識到,所謂的一片漆黑并非因為沒有光。而是有什麼“東西”,填滿了整個會客室。
伴随着她的想法,那“東西”動了一下,發出了奇妙的咕哝聲。
月子倒吸一口涼氣,猛地靠在牆上,開始一步步向後退。但沒退兩步,溫熱的軀體便擋住了她的去路。
“怎麼了?”
是那個金發男人,他并沒有離開,而是一直跟在她身後。
“你不是想見富江嗎,怎麼見到了又要逃跑了?”
“……什麼?”
填滿了客廳的“東西”對月子的聲音産生了反應,緊接着——
“月……月子……”
漆黑的屋内傳出了宛如牙牙學語一般,五音不全的喃喃聲。
那黑紅色的,像是軟體生物,又像是淤泥一般的東西動了起來。它光滑的表面開始凹凸不平,伴随着聲音,不斷鼓動着,一會兒變成一張張形狀怪異的“嘴”,一會兒又變成一些沒有五官的臉。
“月——子——月子——月——子……”
喃喃聲越來越大,聲音也越來越熟悉。
泉澤月子捂住嘴:“富江……”
那蠕動着的“東西”裡,傳出的,正是富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