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你已經死了!你們都死了!”
一間屋子中傳出的尖叫,唯一可以活動的帕克聞聲看去,卻正好瞄到了被啟動的,鋸齒染滿鮮血的電鋸。
手握電鋸的陌生人光裸着身體,腦袋和身上有着各式各樣猙獰的傷口,渾濁的雙眼死死地盯着被困在椅子上的男人。
随即,發出轟鳴聲的電鋸便落在了被束縛着的男人的腳上!
鮮血飛濺而出,原本驚恐的叫聲轉變為了痛苦的慘嚎。
看到這慘烈而血腥的一幕,帕克倒吸一口冷氣,渾身的血液降至冰點,連世界都變得不穩了起來。
他後退了兩步退到牆根前,才好不容易支撐住了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而他發出的動靜也驚動了屋子裡的“兇手”。
對方轉過身來,看向帕克,卻沒有對他展露出敵意,反而僵硬地露出了一個笑容。随後,舉着電鋸,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折磨。
帕克看到“兇手”的肚子上,破開着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
這名“兇手”早就已經死了。
不光是他,如今,這裡的每間牢房都已經門洞大開。無數活人被黑泥捆綁在座椅上,徒勞地掙紮。
而他們身邊站着的,手握各種道具,正準備或者已經開始向他們磨刀霍霍的“犯人”們,就如同那個揮舞電鋸的兇手一般,身上都有或恐怖,或緻命的傷痕。
渾身劃痕與縫合痕迹的男女手握手術刀與針線縫合着他人的眼皮,滿身燒傷早已無法辨别樣貌的人對着自己的目标舉起了燃着火苗的噴火槍,失去了眼珠口中冒血的年輕女性正準備用鐵鉗撬開掙紮之人的嘴。
看到這些的一瞬間帕克理解了。
拿起了屠刀,正在向活人下殺手的,正是之前受盡折磨死在俱樂部裡那些人,和自己一樣的普通人。
青年眼眶通紅,貼着冰冷的水泥牆,一點一點挪着自己的兩條腿。
胸口翻滾着劇烈的情感,明明自己也是受害者,但在看到曾經的惡人們被折磨,被屠殺,他卻幾欲作嘔。一開始那種惡有惡報的念頭就像是烈陽下的水珠,沒幾秒便被蒸發得丁點不剩,隻剩下面對地獄之火炙烤時的恐懼。
但帕克也做不到出手去制止,最終隻能痛苦地不斷喘息着,隻盼望自己能早點走出這鮮活的人間地獄。
然而,在路過一間敞開的刑房,瞥到裡面場景的瞬間,他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雙腿也徹底失去了行動力,變得像一灘爛泥。
屋子裡,依然是一名陌生的,被捆綁在椅子上的男子。
帕克看到他的時候,他大聲慘叫着。因為蹲在他面前的女人,正在用鐵鉗,一個一個地拔掉他的腳趾。
帕克的記性很好,此時此刻他甚至恨起了自己平時這引以為傲的記憶力。
因為這名專注地拔人腳趾的亞裔女性,正是他前一天看到的,與自己冰島同伴奧利合影的女人。
她是富江和加奈那個失蹤的同伴。
一瞬間,有什麼東西擊潰了青年岌岌可危的意志力。
他癱坐在地上,甚至無法再往前一步。耳邊,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回蕩在空曠的走廊中,化作奇異的嘯叫,逐漸将他的大腦侵占。
“不……不!!”
帕克慘叫一聲,蜷縮在牆邊,用雙手抱住腦袋。
“上帝啊,求求你……不要這樣……”
男人嗚咽着,無助地嘟囔着禱告的話語,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感覺自己的頭被什麼人輕輕撫摸着。
“你好呀,帕克先生。”
腦海中的嘯叫聲奇妙地減輕了,以至于他分辨出了那道甜美的聲音,一個女孩的聲音。
“真可憐,你看起來情況糟透了,需要幫忙嗎?”
是富江的聲音。
在輕柔的觸碰下,帕克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了下來。一直萦繞在耳邊的,那些活人的慘叫聲也變得沒那麼刺耳了。
他艱難地動了一下身體,松開抱着腦袋的雙臂,擡起臉來——
帕克看到了富江。
或者說,披着“富江”皮的,什麼東西。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孩眼睛已經全黑了,正源源不斷地往下流動着粘稠的,黑紅色的物質。
她沒有穿衣服,然而展露在青年面前的,卻并非隻有人類的身體。
他看到那具白皙的,纖細的軀體中央,裂開了一個巨大的,縱向的口子,其中,滿溢着吞噬,束縛着活人的泥與鮮紅的,還在跳動的内髒糾纏在一起,發出滑膩的聲響。
在與“富江”對視的瞬間,那個女孩露出了一個一如既往的,甜美的笑。
下一個瞬間,裂開的縫隙内,周圍的牆壁上,那些黑紅色的泥瞬間睜開了無數眼睛。
不同形狀,不同顔色,甚至不同種族的眼睛。
那些眼睛盯着他,随着富江眨動雙眼,不斷眨動着。
“親愛的帕克先生,别露出這麼害怕的表情。”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青年聽到那個東西用“富江”的聲音如此說着。
“等你睡醒,一切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