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短發女孩化身鐵處女棺的那一瞬,南茜就知道眼前的一切又是弗萊迪制造的幻覺。
“不————!”
她尖叫一聲,下意識就想往富江的方向沖,胳膊卻被重重拽住。
“嘿南茜,你想去哪?”
女孩憤怒地回過頭,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格倫。
一個穿着紅綠條紋上衣,一隻手是鐵爪的“格倫”。
一股奇異的憤怒之情從心中湧出,和恐懼混雜在一起。南茜恨恨地盯着眼前僞裝成自己男友的殺人狂:“不要用他的臉……你這混蛋!”
夢中的殺手笑嘻嘻的:“好吧好吧,我以為你會很喜歡這張臉。”
雖然臉還是格倫的,但他的衣着,聲音,甚至神态都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富江說的沒錯,面前的“格倫”是弗萊迪·克魯格假扮的。
重型機械車爆炸的那一刻,這個惡魔靈巧的從車上溜了下來,然後借着爆炸與火光化作格倫的樣貌,躲藏在廢墟中伺機欺騙南茜。
可能是覺得唯一的獵物已經無處可逃了,他得意洋洋地松開鉗制,看着茶色長發的女孩退得遠遠的。
南茜一邊查看着鐵處女的狀況,一邊拔出自己從宅邸中帶出來的匕首,将刀尖朝向弗萊迪:“格倫在哪?!”
“說不定還埋在廢墟裡?”
南茜咬住嘴唇,目光移動了一瞬。在看到鐵處女下流出的汩汩鮮血後,她絕望了。
察覺到了南茜的小動作,頂着格倫外貌的弗萊迪·克魯格狡猾地笑了起來。
“你知道嗎?上次見到那女孩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會是個麻煩。”
他張開鋒利的刀片爪,皮膚凹凸不平地蠕動着,俊秀的面目也一點點變得猙獰。幾秒鐘後,那個被火災毀容的兒童殺手出現在了女孩眼前。
“但可愛的多蘿西還是沒能敵過邪惡~!”
“那可不一定哦。”
忽然,鐵處女内傳來了一道女聲,是富江。
“奧茲大法師,站在你眼前的我并非多蘿西。”
富江的聲音忽高忽低,忽明忽暗,一會兒像是在棺材内發出的,一會兒又像是從天空直接響起。
南茜看到弗萊迪·克魯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原本我隻是想創造一個誘餌引你自投羅網,結果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優秀很多。”
伴随着女孩的話語聲,從鋼鐵刑具中不斷流出的鮮血愈發洶湧,早已超越一個人類能夠承受的極限,在短時間内迅速在地面擴散開。
血之潭越來越大的同時,顔色也越來越深,短短幾秒内,便由血紅色轉變為了一種奇異的有些發黑的深紅色。
它不斷地擴張着,以至于南茜和弗萊迪都不得不向後退去。
而富江的聲音也并未停止:“真的很感謝你,親愛的克魯格先生。因為你的所作所為,我又學到了新的東西,新的情感。”
“原諒我之前的虛僞,現在的你,理應受到最高的禮遇。”
伴随着女孩虛無缥缈的聲音,整個世界都開始震動了起來。
“哦!真他娘的狗屎!”
南茜聽到弗萊迪憤怒地叫嚷着。富江的遊刃有餘似乎将這個在夢中無孔不入,殘忍又狡猾的惡魔激怒了。
“别遮遮掩掩的了,你這該死的小雜種!放馬過來吧!”
富江輕輕地笑了。
然後,南茜看到原本厚重的,遮擋在天空上的雲層一點點地散去。
雲層之下,并非湛藍的天空,而是一張巨大的臉。
雪白的皮膚,漆黑的長發,長長的睫毛,美麗的眼睛下,還有一顆顯然的美人痣。
富江的臉占據了整個天空,此刻正在雲層下,笑吟吟地看着地面上的二人。
“我就在這裡,克魯格先生。”
雖然五官與平時無異,但天空之上的臉,那雙美麗的眼睛中卻沒有平日看上去水潤潤的瞳仁,而是被黑紅色填滿。
“我一直都在這裡。”
耳邊傳來了什麼人嘶聲力竭的尖叫,下一秒,喉嚨傳來的痛感讓南茜意識到了,因恐懼而發出叫喊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與此同時,不斷震動的鐵處女刑具猛然爆開。原本被關押在其中的富江早已消失,剩下的隻有源源不斷的,黑紅色的,濃稠的“泥”。
它們發出低吼,與地面上的血之潭融合,化作暴風雨中的海浪,猛然撲向在場的兩人。
在被黑紅色的浪潮吞沒的前一秒,南茜終于看到平時遊刃有餘,把耍弄受害人當成樂趣的殘忍惡魔大叫着,露出了驚慌失措的神情。
但下一秒,他們二人便同時被黑紅色的海嘯吞沒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皮膚接觸到的“泥”并非冷冰冰的液體,而是帶有溫度的東西。
但南茜還來不及反應,另一種洶湧而來的東西便在她的腦海中炸開了。
女孩“看”到了很多東西。
異國小鎮,歡笑着的女孩,車水馬龍的鋼鐵城市,陰暗的水泥建築,滿是鮮血的屍體,最終,都化作了一雙雙奇妙的,形狀各不相同的眼睛。
無數眼睛正“盯”着她。
是誰的眼睛?是誰的情感?
她究竟……是誰來着?
下一秒,一種奇異的,像是電視台雪花點一樣的沙沙聲在南茜的耳邊響起。這聲音不大,卻在洶湧的浪潮中顯得非常突兀,突兀到那些“眼睛”在一瞬間都消失了。
然後,南茜·湯普森猛然睜開了眼睛。
此時此刻的她,正仰面躺在一間小屋的地闆上。
逐漸回籠的意識讓女孩猛然坐起,然後下意識看向自己的雙手。
幹幹淨淨的,衣服也很幹淨整潔。之前洶湧吞沒她的“泥”就像是不存在了一般。
“……我……”
南茜一邊撫摸着自己的臉頰,一邊開始環顧四周。
面前的小屋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至少在她現有的記憶裡,自己從未到過這種地方來。
她一邊深呼吸了幾秒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邊嘗試着轉動身體,結果剛一扭頭,視線便捕捉到了身後飄着一縷白裙的一角。
原本開始放緩的心跳又開始加速,南茜僵住了,坐在那裡動都不敢動一下。
萬幸的是,身後那衣裙的主人并未動彈。
在心跳如擂鼓地等待了好一陣後,南茜的好奇心終究還是勝過了在未知之地的恐懼感。
她緩緩地轉過身,看向自己後方。
女孩的後方有一面桌子,桌邊坐着一個身着白裙的女人。
白裙女人垂着頭,似乎在看桌子上擺放的冊子,就算南茜動彈了也沒什麼反應。女孩大着膽子,緩緩地挪動身體,站起了身。
起身的時候她注意到,坐在桌邊的黑發女人雖然也是一名亞裔女性,卻并非富江。
她是誰?
沒有感覺到對方針對自己的惡意,一頭霧水的南茜站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兒,大着膽子開口了。
“……呃……你,你好?”
女人并沒有回應她,而是繼續低着頭,目不轉睛地看着桌面上的冊子。
不動彈也不回應,放在平時可能不是什麼好事,但放在這種未知環境,卻反而讓南茜安心了一點點。
她大着膽子往前走了幾步,也看清了女人盯着的冊子。
是一本相冊,左右兩頁上都有人的照片。左邊的黑白照是一對亞裔的,看上去有點年紀的男女。右邊則是一張彩照,上面隻有一名亞裔青年。
南茜沒膽子開口詢問對方在幹什麼,這是哪。理智告訴女孩就算她問了,來曆不明的白裙女人可能也壓根不會搭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