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對裴寂一人不滿,還是對朕不滿?” 他提出質問。
“父皇,他畢竟也是晉陽起兵一起作戰的功臣,功勞比裴寂更甚,您這樣做難道不會寒心嗎?” 他一心隻為保住劉文靜,無法理性看待問題。
李淵看着李世民,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語調放慢說道:“聽二郎這番說詞,也是對朕不滿?”
“不是,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他慌了一下。
“二郎,淺水原一戰你我都清楚,劉文靜冒死為你頂罪,你現在不顧父子之情為他求情,你們好一個上下屬關系,欺上瞞下,若不是你是我兒子,我...” 李淵十分不滿李世民的舉動,怒火訓斥道。
“父皇息怒。” 李建成見父親如此生氣,趕緊勸阻:“二郎,你也别在說了。”
“陛下,求你,他真的沒有想謀害裴寂啊。” 李世民跪了下來,想試圖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此刻,李淵氣極了,憤怒離開。
回到内殿,他的内心開始考量,如何使用權力,隻有自己說了算,于是他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判劉文靜以謀反罪入獄。
裴寂看着皇帝的敕诏,微微驚訝,雖然劉文靜對他出言不遜,但他沒有至對方于死地的想法。
李淵歎氣:“朕承認劉文靜确實功勞很高,但是他卻總是在挑釁朕的權力。”
“晉陽起兵,突厥為我們提供軍隊支持,這個功勞劉文靜最大,他主動為我做主簽下協議。” 李淵在殿内走來走去,停下腳步,認真說道:“他能為我做主,自然也能為二朗做主。”
“大唐剛剛建立,他是功臣不能殺,可是如果不殺,人人都能騎到朕的頭上。”
他看向龍椅:“這也是給二朗的警告。”
…
長安城滿城烏雲密布,閃電雷鳴,大雨不斷的沖刷着這座城市,仿佛也在為劉文靜叫屈。
牢房走道傳來開門的聲音,唐岚與陳星野一前一後的出現在劉文靜的視線裡,他擡頭看向他們,露出久違的微笑。
“老劉,你還好嗎?”陳星野先開口。
“沒想到臨死前還能嘗到陳郎親手做的魚。” 陳星野手中的食盒他的引起他的注意,不用猜就知道是什麼。
“都這樣了,還能說笑。”他上前把食盒遞給劉文靜。
劉文靜轉向唐岚:“ 也許是該聽你的。”
這是他一生不可避免的劫難,她沒有說任何話,畢竟師徒一場,相送一程。
打開食盒,散發出魚香味,使劉文靜想起在并州的日子。
“突然覺得,這官其實也不必要做多大,那時雖然清貧但也快樂。” 他拿起筷子又放下,自嘲道:“這條魚真像我。”
“不公平啊,真是不公平。”
看着他失落且不甘心的樣子,唐岚本想在安慰幾句,奈何劉文靜不想再聽了。
“多謝二位來看我,請回吧。” 他擺了擺手。
走出牢房,陳星野回望裡面。
“隻是一番牢騷,這怎麼就要了劉文靜的命了?”
“這番牢騷在陛下那裡,可不見得隻是一番牢騷。”
“一味聽取裴寂的,确實是有些不公平。”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公平的,唯一公平的就是大家都會死,而且陛下這麼做也是殺雞儆猴給所有人看。”
天空轟隆隆作響,像怪獸一樣咆哮。
李世民跪在太極宮門前,他不敢相信父親的決定,雨水沖刷在他的身上,肆意狂打。
久久兩個時辰李淵還是不見他。
“秦王殿下小心身體啊,快回去吧。” 李淵身邊的公公擔心道。
他給秦王撐傘,避免再次受涼。
雨下了一整晚,劉文靜安靜地聽着外面的雨聲,等着命運的到來。
監獄長推開牢門,他知道時間到了,慢慢地走出這間昏暗的牢房,陰冷的氣息向他襲來,不禁一抖,看着眼前的路,好像已經為他鋪上了通往黃泉的道路。
午時已到。
他擡眼看向遠方不甘心的大喊:“狡兔死,良狗烹,飛鳥盡,郞弓藏。”
對着遠處熟悉的臉,笑了一下,然後閉上了眼睛。
并州,長安,戰争,往日的嬉笑聲,全部在腦海中閃過,像夢一樣讓人沉淪回味。
感知,痛苦,統統都在這一刻結束了。
下了兩天的雨,此刻也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