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聲問蘭花：“是你嗎？”

蘭花沒有回答他。

若在其他人看來這一定是他在做夢或者幻想，但綱吉堅定不移地相信：蘭花一定是個比他還内向的可憐家夥！

“媽媽！媽媽！”

孩子跑到忙碌于廚房的母親身前，高高舉起蘭花，他要把這份喜悅分享給最親近的人。

“蘭花他，說話了！”

“啊、綱吉，蘭花是不會說話的呢。”

“但是真的……”

沢田奈奈看着兒子少見的高興，她想了想，決定不拆穿這個可愛的錯誤。

“那蘭花能對媽媽說說話嗎？”

“可以的！”

“媽媽聽着呢……”沢田奈奈蹲下身，捏了捏兒子的臉，等了一會，繼續說道：“蘭花剛才說了什麼？”

“唔、他隻是有點内向，或許是這樣……”綱吉補充道：“他剛才還扶了我一下，沒讓我摔倒。”

“啊啦，是這樣的嗎？”

“是這樣的、大概。”綱吉不确定地說道。

沢田奈奈摸了摸綱吉的頭，點頭回答：“嗯，那蘭花是綱吉很棒的朋友呢，媽媽已經聽到它的聲音了。”

“但是、但是……”蘭花剛才明明沒有說話。

綱吉看到母親的微笑，和随之而來的熱水煮沸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媽媽又沒有相信他。綱吉低頭慢慢走到客廳與庭院的交界處，他坐在木廊上盯着蘭花，似乎有些生氣和不解。

[那個女人聽不到我的聲音。]蘭花伸長了灰綠的葉子，彎下莖，用花瓣蹭了蹭綱吉的手心，癢癢的，像是在讨好他一般。

“為什麼呢？”綱吉苦巴巴地問道。

[普通人都不會聽到我的聲音。]

“但是我能聽到你的聲音啊？”

[綱吉和他們不一樣。]

“好吧……”綱吉想象不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聽到他朋友的聲音，“但這樣不就很孤單了嗎？不無聊嗎？”

蘭花再一次沉默，而這一次，綱吉似乎打算和它死磕到底，他瞪着大大的眼等啊等，直到蘭花的葉子搖了搖，金屬質感的平靜冷漠的聲音裡帶着不易察覺的羞恥。

[不知道。]

“嗯……如果蘭花你覺得太無聊了，可以和我聊天，因為媽媽說過，綱吉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而且我們是朋友吧？”綱吉眨巴眨巴眼睛，捧着蘭花，期待地問道。

[嗯。]蘭花的枝葉似乎變得堅實了許多，黯淡的花瓣沾了點生機的白光，那道随時都有可能熄滅的白光，顫顫巍巍地勾住綱吉的手指上，緊密貼合。

[綱吉……是最好的朋友。]

………………

…………

……

綱吉的四歲生日之後沒幾天，蘭花确實一天天精神有了好轉。

媽媽告訴他，是上天聽到了他的願望，讓他的蘭花在人間多停留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是多久？”

男孩躺在溫暖的床上，忐忑地問。母親親吻了他的額頭，關上燈，讓淡藍的月光灑進卧室，關門前說道：“大概是要陪綱吉很久很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