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花園沒有天空,隻有綠色,被密密麻麻的綠色包圍,陽光無法從外部鑽進來,這裡是永夜,會發光的隻有星星。
點點的星光照亮他們的眼前,一切都變得慢吞吞的,連绯弗的腳步和翻飛的披風都慢了些,小綱可以不用再大步大步地追上他,一條長長的圓形湖畔圍繞中間一座古老的小禮拜堂,棱角分明,尖聳的塔頂似乎要刺穿世界的頂端。
走到橋上,小綱注意到黑漆漆的湖中有很多看不清的東西。
這是什麼?
蓮花。
沒有什麼特殊的稱呼嗎?
應該是有的,不過這你該問澤羅。
為什麼要問澤羅,這是他種的?
應該是的,總之,在圖圖來之前就在了。
哇,這可真是活了很長時間呢。
小綱知道澤羅和圖圖他們已經在這裡待了很久很久,這池蓮花比圖圖還要久,歲數豈不是和澤羅一樣大了?真是長壽啊。
绯弗輕輕揮手,禮拜堂的大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轉動聲,裡面亮起一排排的燭焰,挂在每一個角落,彩繪玻璃大面積拼組的花窗外,隐隐能看到星星的暖光。
绯弗随意找了個長椅坐下,同時扯着小綱一起。
「噓」
小綱順着绯弗的手看去,天窗上慢慢點亮的星光和火光讓他看清了上面幾千人物們共同演繹的聖經,他們的每張臉都帶着端莊冰冷的執着,出演一場早已知曉終點的默劇。
這是什麼?小綱扭頭疑惑地看着绯弗,随後驚訝地發現他凝視天窗堪稱癡迷的眼神,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感知别人無法感知的一切。
绯弗有一頭漂亮的淺金發,相較于其他教父們,他的相貌都過于秀美了。額中交叉的紋路發出燒紅的光,他什麼話都沒說。
冰冷的星光與燭火碰撞在他的眼眸間,他好像已經成為那些彩窗繪上的人物,莊嚴、着迷……以至于他松開了一直微皺的細眉,沒了保持距離的微笑,迷離的眼神裡帶着微乎其微的留戀。
绯弗為什麼總是不開心?小綱趴在椅背上想。
——他到底看到了些什麼?
昏暗靜谧之中,小綱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
——為什麼自己看不到?
等小綱打到第三個哈欠的時候,绯弗已經從天窗中抽出了神魂。他注意到小綱的無聊,用一種看新生物的眼神重新審視小綱,你看到了什麼嗎?
畫很漂亮、嗯、沒了……請問這裡應該有什麼嗎?小綱反問绯弗。
不,沒什麼。
绯弗笑了笑,他身上的某種溫暖在這一刻流向小綱,雖然隻有一點點,但小綱的手腳沒有原先那麼僵硬了。
你和澤羅很像。
啊?
我年輕的時候放不下很多事情,死了也不甘心,直到死後才會後悔,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隻有我這個孤魂留在原地,誰都沒辦法幫我。那個時候,澤羅說,到這裡來坐坐吧,雖然沒什麼用,但有個念想總是好的。
绯弗的指尖劃過流水的星星們,他站起身把披風卸下,一個人向前走去,星星們向他聚攏。
我在位的時候……這裡放了架鋼琴,原本這裡是沒有的。但因為我來了,所以這裡也出現了一架相似的鋼琴,一切都像記憶裡的那樣,模糊不清。
小綱已經被他的話給弄暈了,他的鼠鼠教父是有點謎語成分的。
一架正在燃燒的鋼琴拔地而起,他坐在十字架的正下方,接受命運,向小綱伸出手。
不會彈也沒關系,過來坐。
小綱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等他會過神,自己已經把手放在了琴鍵上。
我叫她「怎麼彈都好聽」。
啊?真的會有人給鋼琴取這種名字嗎?小綱冷汗,突然而來的溫柔讓他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