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觀察螞蟻，随着指針已經走過了一半的鐘面，他的教父們一緻要求他能夠把藏書閣的一部分書中内容給讀出來——隻要念出來就行，甚至不要求他能懂。

可能他們以後老眼昏花就需要自己來幫忙念書了，小綱義不容辭地投入每日短暫且耗費精力的朗讀中。

永夜裡并不适合看書，小綱的眼睛自從換了一隻後反而視力好得不得了，近的他能清晰地看到教父們臉上的光潔皮膚下的液體湧動，遠的他能從花園看到森林裡栖息的昆蟲啃食，這要是視力不是變态的好還是什麼？

唯一的缺點可能就是看見的東西太多，腦子有些緩不過來——這個小問題在他和澤羅玩捉迷藏使用火焰時完全可以自我消化。

回到念書，他可能是真的天生對寫滿字的書不感興趣，隻能變着花樣玩，一會用古怪的腔調唱出裡面蚯蚓字，一會隻念感興趣的扭得讓他聯想到好玩的蚯蚓字。

多虧蚯蚓字們還會自己轉圈圈爬到他手上玩，不然實在是無趣的沒邊，往往他都會一邊念書一邊看福奧做小餅幹——當然最後還是會進到自己的肚子裡。

小綱每天要做的事情可多了，起床采花問好，享用早餐，餐桌上抽查昨天的念書，和教父們其中一個空閑的玩捉迷藏，蕩秋千，喝下午茶，彈琴，逗螞蟻，念書，看福奧做小餅幹，和小熊玩過家家……

要做的事情太多啦！

轉念一想自己也是個小忙人了，小綱會忍不住咯咯笑，和自己仰慕的大人們一起忙，好像他也加入了給透明祖母縫襪子的隊伍，這怎麼不令他感到滿足呢？

藏書閣的指針将将指到六，星星花的芽抽出了新葉，有一天小綱彈琴，發現螞蟻不見了。

螞蟻到哪裡去了？難道螞蟻真的不喜歡他？還是說它已經回家了嗎？

小綱失落地想到，他還沒和螞蟻做朋友呢。

今天的琴彈得分外傷感，星星們一個個貼在小綱的臉上，無聲地安慰他不要再掉金豆豆了。

“螞蟻去哪裡了呢？你們有看到嗎？”

星星轉了一圈，像小狗一樣嗅，飛出了禮拜堂，小綱緊緊跟在星星身後，生怕掉隊。

最後，星星們和小綱在湖岸邊停了下來。

“它在這裡嗎？”可是小綱逛了兩三圈湖岸都沒看到螞蟻。

星星往湖中央飄去又回來，小綱默契地伸出手，星星們就把他擡上星星船——由星星們臨時搭建的船。

小綱不是第一次來湖上了，但孤零零的，即使有星星們也會害怕。

星星船在湖上漂啊漂，他們穿過一層又一層的蓮花，四周越來越黑，驚心膽顫的小綱隐隐看到前方黑漆漆的蓮花中，有一朵盛開大蓮花——螞蟻就站在蓮花心上。

“螞——蟻——”

小綱想大聲喊出來，又怕會引來什麼可怕的東西，隻能壓低了聲音叫。

“你——沒——事——吧——”

小小的螞蟻渾身上下都在顫抖，以一種快要把自己抖散架的頻率瘋了似的在埋頭吃什麼。

螞蟻也在吃蓮子嗎？蓮子會有足球那麼大？

小綱聞到一股腐臭，他心裡緩緩打上一個問号。

星星船越來越近，當唯一的光源撞到大蓮花的一刹那，螞蟻終于擡起了頭。

那不是蓮子。

是一顆幾乎被吃空瞳孔的眼珠。